?看见桃枝,净音脚下一顿,就在院门边上站定,再迈不出一步。 此时的桃枝衣着灰朴,未施脂粉,仿佛间仍还是当年模样。 净音胸腔里的心脏跳得越渐急切,可识海里的灵台却始终清明,所以即便他脸颊上泛起了薄红,眼底也还是清净明朗,没有任何杂质。 桃枝托了一盘清水从屋里走出,正要往泄水处倒,却在不经意的错眼间望见站在那里的净音,脚下不禁一顿,但她很快扬唇笑唤他:“净音哥……师父。” 净音合掌弯身一礼,应道:“女檀越。” 桃枝将托着的木盘的手往里一收,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个苦笑,“净音师父,你请往里坐,我……我已经收拾妥当了的。” 净音点头,抬脚往里走。 桃枝见状,脸上欢喜地笑了笑,但很快就低下头去,两步赶到泄水处将木盘里的清水倒出,又拿着木盘回了房屋里。 净音入得正屋,往客座上坐了,便将腕上的佛珠褪下拿在手上,一颗颗地慢慢拨动。 桃枝很快过来上茶。 这茶不是他上次来时桃枝招待他的上好灵茶,而是旧日里桃枝在老宅那会儿招呼他的粗制劣茶。 净音都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又翻出来的,但端着这样的一杯茶水,看着那颜色怪异的茶汤,净音心腔竟又有种种异动生出。 这异动从胸腔起,直冲脑海,翻搅记忆,似要撼动灵台周围那簇拥着的佛光。 然而,他识海中的八颗舍利子须臾一颤,佛光便如天上大日洒下的日光一样,无可动摇,无可阻挡。 净音看得桃枝一眼。 桃枝苦笑一下,目光似忧似怨,“净音师父,我并没有着意驱动于它。” 净音只是一颌首,却问桃枝道:“不知女檀越能否将它从我身上收回?” 桃枝泪盈于睫,纵然满心不甘,但还是强撑着点了头,哽咽着应道:“……可。” 净音站起身,合手躬身一拜,礼仪周全,“劳烦女檀越了,请。” 非是净音一刻也等不得,实在是净音担心桃枝不知什么时候又发疯反悔。 这事情发生在桃枝身上全然不稀奇。 桃枝哽咽着从椅子上站起,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净音身前,眨着泪湿的眼睑一眼不错地看着净音。 净音也自平静地回望她,问道:“不能了吗?” 桃枝猛地一闭眼,眨落一滴晶莹的泪珠。 净音胸腔又是一揪一揪的闷痛。 桃枝等了片刻,才又睁开眼来,哀切地问眼前这个风姿隽朗眉目平静的青年僧人,“如果……如果……” 净音稳稳地站定在原地,手掌合起,微低了头唱出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女檀越,此世间没有如果。” 他看着桃枝,目光一如既往地平静。那是对她最大的残忍,可同时,这何尝又不是对她最大的悲悯? “你的梦该醒了。” 桃枝久久地呆站在原地,眼泪一滴滴地打落,但她的声音却是诡异的平静,“是吗?” 她问,仿佛是在问净音,仿佛又像是在问她自己,还有几分似是她毫无意义的话语词。 “我是在做梦吗?” 净音垂了眼睑,手指还在一下一下缓慢而平静地拨动着佛珠子。 佛珠子撞击的清脆声音很快就压过了那泪水打落在地面的轻微响声。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