咧开嘴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明白净涪佛身的意思还是怎么的,总之,他还乖乖地坐在蒲团上没动。 旁边的曾家老夫妇打眼一看,心里别的想法都还没有成形呢,就见得曾大壮下方坐着的蒲团自己动了。 也就是一个晃神的工夫,那个蒲团便带着曾大壮一道到了净涪佛身面前。 曾家老夫妇见得,禁不住又憋了一口气。 他们知道,某个他们期盼了很久的时刻,是真的要到来了…… 净涪佛身看了他面前坐定的壮年孩子一眼,忽然抬手,似缓实快地按落在他的脑袋上。 曾家老夫妇没看见,也根本不可能看见,就在这个年轻僧人的手按落在他们儿子脑袋上的那一刻起,一缕缕金色的光芒从那手掌上透出,轻柔且缓和地没入他们儿子的天灵,疏导着他们儿子脑袋中的每一点堵塞。 净涪佛身面色不变,手掌一直就按在曾大壮的脑袋上,直到功成圆满的那一刻。 功成之时,净涪佛身将手收了回来。而与此同时,曾大壮身下坐着的那一个蒲团又重新移动,将曾大壮带回了他父母身边。 曾家老夫妇没敢靠近,也没敢作声,只睁大着眼睛看着曾大壮,等待着他睁开眼来的那一刻。 仿佛只是过了那么一小会儿功夫,又像是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但不论如何,曾家老夫妇满心满眼期盼的那一刻终于到了。 没有任何准备,曾大壮一下子就睁开眼睛。 那双眼里有神,还透着光。 神是他们不熟悉的神,光也是他们不熟悉的光,像是在这一眨眼间,他们的儿子就长大成了他们不熟悉不习惯的模样。但曾家老夫妇却没觉得如何惶恐陌生,他们几乎是睁着眼巴巴地望着面前的这个儿子,等待着见证他成长的那一面。 曾大壮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他不过眨了眨眼睛,就凝望住面前的两个老人,咧着嘴冲他们笑,唤他们,“爹!娘!” 笑还是那样的笑,声音也还是那样的声音,但这么看着听着,就让人觉得这是一个成年人,而不会是一个年幼的孩童。 听到这一声叫唤,已经被压在眼眶里很久的泪珠子终于挣脱了所有的束缚,以一种一往无前的姿势向着外头奔涌,狂放自由得叫人侧目。 曾大壮也想哭,但他闭了闭眼睛,将他眼眶边上的泪水全收回去后,才睁开眼来。他走到曾老头和曾老婆子面前,张开手将这两个佝偻消瘦的老人搂在怀里。 明明曾大壮的身量跟曾老头也差不多,但这会儿他张开手将两个老人搂进怀里的模样,却像极了一座能为他们撑起一整片天地的大山。 净涪佛身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唇边笑意依旧浅淡。 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曾家这三口人才勉强平复了心情,还各自在他们的蒲团上坐下。不过这个时候,曾大壮自然而然地就接过了和净涪佛身的对话。 他跟净涪佛身道谢,“多谢小师父大恩,救了我们一家三口,大壮……没齿难忘。” 曾大壮虽然纯真痴傻了二十余年,但他不是真的对往事一无记忆。恰恰相反,他其实都记得,还记得很清楚,不过是脑子不清醒,一直没反应过来而已。 就像这“没齿难忘”一个词,他也是在跟着他父亲来回奔走的时候在某个地方听人说起的,这不就用上了么? 净涪佛身笑着摇摇头。 曾大壮有些不明白,直到净涪佛身取出那一片空白的贝叶向他示意,他才算是有些明白了。 曾老头和曾老婆子在一旁看着听着,很有些目瞪口呆。 他们想过自己的儿子恢复过来会是个什么样子,想了很多遍了,几乎每一日每一年都想过。有时候想得好一些,有时候想得差一点,不怎么统一。 他们两夫妇有时候也会为了这样的事情怄气吵架,可有一点,是他们两人都始终坚持的。 不论他们的儿子恢复了会是个什么样子,聪明的笨的,又或者是这一辈子都……都这样过来了,大壮也是他们的儿子。只要他们还活着一日,就养着他一日。 但哪怕是他们想象的他们孩子最好的模样,也没有这样好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