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贵之家豢养瘦马乃是声色消遣之举,但若娶瘦马为贵妾,便是纨绔行径,是要被御史台参上一本的。 崔氏明白这个道理,本想趁着顾湛不在京中,把亲事偷偷摸摸办了,不料顾湛竟是突然班师回朝了! 崔氏攥着帕子,神色满是不安,如今那阎王已经回府,若是教他知道自己给儿子娶瘦马做贵妾的事,只怕要引火烧身! 姚二夫人听闻顾湛回府,惊得连茶碗都端不住。 都说冤有头债有主,崔氏想给病秧子儿子娶亲,京城好女无人敢嫁,只能娶扬州瘦马为贵妾,今日扬州人到,更是连去码头接人的轿子都不敢派,唯恐大将军的眼线发觉娶瘦马为贵妾的事儿! 倘若叫将军知道这事是她撺掇的,怒火岂不是要烧到姚氏府中去! 思及此,姚二夫人如受了惊兔子一般,忙起身冲崔氏告辞,“崔夫人,这杯喜酒我就不吃了,府中还有家事要料理,这就先告辞了!” …… 说话的功夫,两个婆子已经领着陆茗庭和鸨妈妈入了暖阁。 屋里烧着地龙,暖风扑面,陆茗庭取下滚着一圈兔毛的兜帽,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的脸。 丫鬟珍果上前接过披风,忍不住拿眼睛瞟面前的妙人儿。 只见她穿着一身藕粉色的软缎裙衫,云鬓酥腰,纤秾有度,身段儿勾人,再往上瞧,端的是雪肤花貌,明眸善睐。 一屋的丫鬟婆子婆子看直了眼——这扬州来的贵妾竟有一身大家闺秀的好气度,瞧着样貌,说是京中高门大族的娇小姐也不为过。 一屋子赤|裸裸的目光射在陆茗庭身上,她经受着从下到上的打量,恍惚觉得自己不是个人,而是件任人评判的货物。 陆茗庭心头漫上几分屈辱,却没忘记礼数,勉强弯了弯粉唇,福身行了一礼。 鸨妈妈满脸堆笑,福身道,“路上雪厚难行,叫夫人久等了。” 崔氏亲眼看到陆茗庭的长相气度,暗自点了头,原地踱了两步,转身指了几个婆子,“为免节外生枝,速速把人换上喜服,送入洞房!一个个手脚麻利些,若是惊动了将军,教你们统统发卖出去!” 鸨妈妈没想到崔氏竟然如此心急,见几个婆子欲上前,忙拉住陆茗庭的衣袖,“且慢,请夫人容许我和女儿交代几句话!” 崔氏脸色不耐,身边王婆子催促道,“我家二公子赶着吉时入洞房,麻烦明月楼主长话短说!” 鸨妈妈把陆茗庭拉到珠帘后,笑着道,“从今往后你就是贵妾之身,以后和将军府沾亲带故的,多少念着妈妈一点儿!” 说罢,她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偷偷塞到陆茗庭袖中,“这是十两银子,你拿着傍身。以后的路都得你自己走,这泼天富贵的人家比不得富商大贾,话要掂量着说,事都要掂量着办。” 陆茗庭点点头,黑白分明的眼眸带着水光,忍不住淌下两行泪。 临到分别,恐惧才如潮水般袭来,她知道鸨妈妈利欲熏心,没什么真情真爱,可十几年来一蔬一饭的恩情却是真的。 她无父无母,当年随着小秦淮河漂到扬州城,是鸨妈妈救下她,在明月楼养育她长大。 陆茗庭哽咽不止,提裙施施然下跪,冲鸨妈妈磕了个头,“今日一别,愿妈妈福寿绵长。” 鸨妈妈含泪将她扶起,轻拍她的手背,“我的好姑娘,他日再见,你飞上枝头变凤凰也未可知啊!” …… 因崔氏催的紧,成亲之事一切从简。 顾府次子身体孱弱,连拜堂的力气都没有,陆茗庭抱着件新郎官的喜服拜过了天地,便被丫鬟珍果搀扶着送入了洞房, 内室红烛高照,床帏深深,陆茗庭凤冠霞帔,端坐在红木团花雕纹拔步床边。 喜桌上摆着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