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昭第一眼见到岳蘅,就知道这个少女的顽劣不驯,倔强不羁,就算掉下深谷遍体鳞伤满是鲜血,都不曾向他服过软。沧州城破,国灭家亡,她跟着崔文跋山涉水毫无怨言,就算只是绥城一个孤苦的猎女,也不曾觉得满目的阴霾。 而此刻的岳蘅,仿若一个稚童般泪如雨下,双目不见昔日华彩,婆娑的只见黯淡绝望。深埋三年的仇恨痛楚在这一刻竭尽涌出,再难抑制。 云修啃咬着手背,齿尖似要嚼烂自己的皮肉,终于按耐不住道:“少主,给我五百人,我云修亲自带人去夺了岳家人的遗骸!” 柴昭轻抚着岳蘅的背,却没有应下云修。 “阿蘅!”殷崇诀一把掀开帐帘,“你看谁来了!” 殷崇旭还未来得及责备弟弟的鲁莽,眼中已经溢出大片惊喜,“...崔叔来了!” “崔叔!?”云修赶忙看去,“真是崔叔?” 柴昭俯首对岳蘅低柔道:“阿蘅快看...” 岳蘅止住哭声抬头看去,见帐里站着的真是许久未见的崔文,才喊了声“崔叔”,泪水也止不住的颗颗坠落。 柴昭按了按岳蘅孱弱的肩,起身道:“殷堡主说崔叔离开了绥城往沧州来了,阿蘅和我挂心了一路,本还以为要进了沧州才能见到,眼下就知道你平安无事,实在不能再好!” 崔文比起数月前像是沧桑了许多,肤色黝黑眼神却依旧锐利,见柴昭对自己的关切发自肺腑,抱拳道:“崔某行事自由惯了,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离开绥城也是自己的意思,没想到这一趟沧州,还能为故主做些事情...” “崔叔坐下说话。”柴昭挥开衣襟道。 一旁的云修赶忙亲自给崔文斟上茶水,毕恭毕敬递到崔文手边,“崔叔请。” 崔文淡淡一笑,不急不缓的放下茶盏,看着床褥上仍在抽泣的岳蘅,怜惜道:“阿蘅,看崔叔给你带回了什么。” 崔文说着把手摸进怀里,掏出一块斑驳的树干,拾起衣袖爱惜的擦拭着,递给柴昭道:“柴少主,是你留下的东西吧。” “这是...”云修好奇的探过身子去看,“少主的东西?” 柴昭伸手接过,灰眸定在了树干上的字迹上,缓缓看向崔文道:“崔叔,这...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爱妻岳蘅之墓...”云修努力辨识着树干上已经黑紫的字迹,“我想起来了,是我们进沧州时,少主以为岳家满门殉国,在城外乱坟岗给少夫人咬指写下的血字!” 岳蘅迟缓的朝柴昭手间望去,“爱妻...岳蘅之墓...” “崔叔在哪里找到的这个?”柴昭蹙眉道,“岳家的坟冢...不是被...” 崔文也不回答柴昭,踱近红着眼睛的岳蘅,沙声道:“阿蘅,你见到的,并不是你爹娘的遗骨。孙然奉命去乱坟岗时,什么都没有找到。我一到沧州,就已经设法将你家人的遗骨取出,如今藏在安全的地方...” “崔叔...”岳蘅咬紧了嘴唇,“你没有骗我?” “我都带回了坟冢前的东西,怎么会有假?”崔文大笑了出来,“岳家的小姐,哭的像个孩子一样,羞不羞!” 柴昭见岳蘅还有些半信半疑,递过树干道:“你自己看吧。” 嫣红的血字历经数载的风吹日晒,早已经变作了沧桑的黑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