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听闻林副总管在苔菉镇港口忠心护主,以身躯化成为主挡刀的人盾,故而怀化大将军特别看重。 老秦随军行南闯北,从医三十余年,只要望闻问切四步之下,基本就能断症无疑,但他探了林副总管的脉搏,心里犯了嘀咕,堂堂男儿即便病重沉疴,脉象却不似男儿般雄沉,反而有股女气。 只是纪忘川一脸俊美修罗的冷峻样子,老秦忌惮他雷厉风行的暴脾气,不敢捋其逆毛。生怕断症出错,引起杀身之祸。唯有颤颤巍巍地提请看一看林副总管的病容,来确诊心里的打算。 帷帐撩开,一张淡白如雪的俊容,清瘦可人,让人怜见,若说天下岂能有如此扰乱人心的男子。细细的青筋浮起在卧蚕下,挺翘的鼻子上密密的薄汗,唇白而干。 老秦谨慎地看了纪忘川一眼,征求道:“可否看一看舌苔?” 他轻轻地捏起琳琅的下颌,柔声细语道:“听话,让老秦看看舌苔。” 正文 第七十九章情所衷(一) 琳琅闻言微微张口,舌苔色淡。 至此,老秦即便不诊断,看怀化大将军情浓不舍的样子,已经猜中了七八分。 老秦缓步后退出去,纪忘川放下架子床的帷帐,跟随老秦出门口。“到底是何因由,何故会无故犯病?” “林副总管面色无华,唇舌色淡,脉细弱,最近恐怕经常心悸怔忡,头晕目眩,失眠多梦,易惊易伤。”老秦如实说道,“恐怕是心血虚损,心阴暗耗,血脉流行不畅,致气滞,致虚火内扰。” 纪忘川负手怅然而立,思忖了片刻,自苔菉镇当夜归来后,琳琅总是神不守舍,恐怕是当夜重现的血光让她受了惊吓。“说下去。” 老秦拱手说道:“老身这就去开药,让林副总管尽早服用。” 他问道:“能彻底断根吗?” 老秦抬眼看一向运筹帷幄的怀化大将军,纵横沙场,从未见过此番萧条的神色。“古语有云,大凡病原七情而起,仍须以七情胜服化制以调之,时者不悟,徒恃医药,则轻者增重,重者危矣!故而,林副总管的病,药石之流可以治标,若要标本兼治,则必须恬淡虚无,服用汤药之余,保持自喜、自解,才能颐养真气,去病增寿。” 纪忘川挥挥衣袖,让老秦下去开方抓药,老秦垂首躬身正要跨出门槛。“关于林副总管的身份,怎么妥善安置,秦军医应该心知肚明。” 老秦心神领会,纪忘川警告他不许透露琳琅的女子身份,行军之中有女子跟随是大罪,除非是由朝廷专门归拢之下的军妓。“老身只知道医者父母心,其余的,老身不甚明了,也不求甚解。” 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纪忘川心中念及这些情绪,到底是哪一种困扰了琳琅的心神,喜伤心,怒伤肝,忧伤肺,思伤脾,恐伤肾。 苔菉镇一事,必定让琳琅忧思惊恐,若要彻底治标,必须让她开怀起来,可明日他登上战船,琳琅嘴巴上顾全大局让他放心军务,心里对他的思念与担忧只增不减,对她的沉疴的病情更是百害无一利。 他走到架子床边,琳琅听到了他迟缓的脚步声,有气无力地唤了他一声“老爷”。“琳琅是不是又给您惹麻烦了,让您明日不能安心上战船。” 他揭开帷帐,坐在琳琅的床沿上,嘴角微微轻扬。“我已经想到了可以安心上战船的方子了。等下老秦会送药过来,你一定要乖乖喝下。”琳琅正要开口劝他去休息,他两指封住了琳琅的口。“莫连会送清粥过来,你用了粥再服药。” 琳琅眯眼打趣道:“莫副将一定觉得很委屈,堂堂怀化大将军手下得力干将,怎么操起内务总管的活计来。” 他看着琳琅僵白的脸,看一遍,心里就抽动一遍,好好一朵鲜花,差一点就缺水干枯,他简直罪无可恕。“把你伺候好了,我才能安心打仗。” 纪忘川登上威风凛凛的五牙大舰,舰船上起楼五层,高一百余尺,容纳战士八百余名,底尖上阔,首尾高昂,行驶敏捷,进退裕如。 船队浩浩荡荡驶向海平面,五牙大舰随侧配备三十六艘两头有舵、进退神速的“两头船”,以及若干特种战船联环舟和子母舟。联环舟船体长四丈,分为两截,前截装载爆炸火器,后截乘战士。子母舟长三丈五尺,前两丈是舰船,后一丈五尺只有两舷侧帮板,腹内空虚,藏一子舟。 纪忘川把琳琅安置在舰船一楼舱内,海战一触即发,但是琳琅这厢又撂不开手,唯有随军出战。用琳琅的话说,此战若败北,她必定是祸国殃民的苏妲己,祸害了一代名将开疆拓土、剿灭倭寇的伟业。 卯时战舰起锚出发,海面风平浪静,纪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