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峥苦思,却不得法,末了她忽然想起什么,便进屋拿了十两银子,小心地递给路放:“早间说过一个月给你一百文工钱的,可是如今看来太少了,这十两银子权当你最近两个月的工钱,如何?” 路放只低头喝粥,连看都不曾看这银子。 秦峥见此,就要收起银子:“路大哥既然不要,那我就收起来了。” 谁知道路放漠瞥了她一眼,一手接过那银子,兀自进屋去了。 秦峥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一边洗着衣服一边想到,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却没想到这男人的心也是如此的难以捉摸。 想到这里,她忽感到一阵颓然,她与路放,当日可是生死相交,承诺的一辈子的好兄弟,怎么如今他忽然这样对自己呢? 秦峥叹了口气,罢了,衣服也懒得洗了,进屋睡去吧。 路放将银子放好,出来后,院子里却不见了秦峥,空空放着一堆洗了一半的衣服在那里,不由得脸色越发难看。 这可真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路放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里,分外的憋闷,可是那人却已经兀自睡去了,若细细听之,甚至还能听到这人发出的细微的鼾声呢!路放握紧了拳,咬了咬牙,最后终于忍住,坐下来,闷闷地洗着衣服。 这时候,托雷晃着脑袋唱着小曲儿回来了。原来今晚秦峥不在,路放出去半天回来后脸色又实在难看,看那样子不像是会给他做饭的人,于是他托雷就另寻门路,跑去小包姑家吃了一顿白食儿。小包姑的父母知道他以前做过玄衣卫士,敬佩得紧,好酒好菜招待着他,他吃得分外畅快。 待到吃完了酒回到家里,却依然是不见秦峥,而路放则是闷头干活。 托雷忍不住问:“秦峥还没回来呢?” 路放闷声道:“回来了。” 托雷左瞧瞧右看看:“人呢?” 路放声音越发闷了:“睡了。” 托雷放心了:“既然都回来了,那我也去睡了。”说着哼了那听不懂的西野小曲儿,自己进屋睡去了。 这一夜,路放却丝毫没有任何睡意,他先是将衣服全部浆洗过并晾在院子里,然后便坐在台阶那刚刚扫过雪的冰凉的台阶上,默默地望着混沌的暗空。 天上才下过雪,连一轮明夜都没有,只是看不到天际的昏黑色,暗压压的,看得人心中越发憋闷。 路放怔怔地坐着,脑中却是浮现了许多事,曾经他们并肩坐在山沟中,一起喝着水囊里最后几口水,相濡以沫;又曾经多少个夜里,他们躺在同一个被窝里,共享着同一个枕头安眠,这算是同床共枕吗? 他们还一起挨饿,一起去挖田鼠洞,吃蛇肉,一起逃难,那么多的一起。 路放以前就知道,秦峥是他这辈子最为信任的兄弟,是永远可以拿命相托的兄弟,是只剩下最后一口饭,也会分对方半口的兄弟。 可是现在,这个兄弟变成了一个姑娘家。 这种感觉,实在微妙。 路放无法想象,这世上,还会有另外一个姑娘,能与他那么的亲密和相知吗? 路放取来了酒,闷闷地喝了一口。 酒是冷的,可是那酒意却在胸腔中流淌,暖遍全身。 他知道答案是没有。 一路相随,祸福相依,生死与共,再也没有姑娘家会陪着他走这么一遭。 这一夜,路放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望着天上寂寥的星子,一夜都不曾去睡。 ———————————————— 第二日早上,当秦峥打着哈欠开了自己门的时候,却被门前坐着的男人吓了一下。 她皱眉,望着路放一夜之间爬了胡子渣的下巴,以及略显憔悴的眉眼,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路放此时虽然形容憔悴,可是神情却极为平静,他缓缓起身,以从未有过的认真目光凝视着秦峥,沙哑地开口道:“秦峥,你并不是男人,是一个姑娘家。” 秦峥拧眉,迎视着路放,大方承认:“是的。” 路放平静地道:“你竟然瞒了我这么久。” 秦峥若无其事,耸肩道:“是,我是姑娘家,可是一来我也不是特意隐瞒你,只是习惯了,二来你觉得我是男人还是姑娘家很重要吗?” 她想起昔日路放言谈间对女子的鄙薄之意,反而质问道:“男人又如何,姑娘家又如何?难道就因为我是个姑娘家,你便看我不起,不再待我如亲人如兄弟吗?” 路放盯着秦峥神色,沉默了许久,忽然嘶哑开口问道:“那为什么何笑竟然知道,他竟然知道你是个姑娘家?” 秦峥万没想到路放竟然问自己这个,于是没好气地反问道:“这我哪里知道呢,要怪就怪你自己,眼力不如人家好了。” 话虽然这么说,秦峥心里却在想“何笑这个人,前来十里铺必然有其目的,只是不知到底为什么,若说是为了路放,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