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水纯奔进院中,也不看那两人,就要往门里闯。 兰姨娘在旁凉凉的道了一句:“程姑娘,我提个醒儿,太太是染了疫病没的。你要进去,我不拦你,你可仔细被过了病。” 程水纯立时顿住了脚步,怔了怔,扶住门框,又哀声痛哭起来。 兰姨娘看不上她这幅样子,双臂环胸,出言嘲讽道:“二太太病着好一向了,程姑娘进顾家的门也好一向了。一向不见你过来,如今二太太没了,姑娘倒有空闲了?” 程水纯听她开口,顿时止了哭泣,刮了兰姨娘两眼,说道:“姐姐也不必说这个话,这西府是姐姐当家。好端端的,我姑母又怎会染上疫病?待会儿老爷问起来,姐姐怕不得给个交代。” 程水纯自打进了西府,便深得顾武德的宠爱,府中几位姨娘都被她踩了下去,就更不必提这早成了虚设的二太太。只是西府中馈如今由兰姨娘执掌,程水纯只是个姨娘,吃穿用度日常开销,都从兰姨娘手中过。她自感受其制约,私下同顾武德撒娇闹过几次。熟料不知顾武德是怎么想的,虽则对她安抚有加,也私下给了她些银两花销,却始终不肯松口将内务交与她打理。 兰姨娘虽则深恨程氏迫害自己,却也瞧不上程水纯这勾搭姑父的下流作态,听她抬出顾武德来,出言讥讽道:“姑娘伺候老爷的时候,心里没曾想着二太太是你姑母。如今二太太走了,倒是想起来了。” 程水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是丢了脸皮爬了姑父的床,如今又堂而皇之的登门入室做了妾,但被人当面说起,依旧自觉羞耻。 她恼羞成怒,一抹脸,就要开骂,兰姨娘却两步上前,向她低声笑道:“程姑娘还是好自为之,现下再怎么得老爷的喜爱,到底只是个姨娘。这母鸡若是不下蛋,免不了是一刀。没有孩子,终究只是落个去家庙的下场。” 这一言,却直戳在程水纯心坎上。 程水纯自打入府以来,也渐渐察觉,那顾武德是个好色无厌之人,后宅本就豢养着许多娇妾美婢。没了程氏的束缚,更是如活鱼入水一般。他待自己虽好,却并非专情于己。但看他始终不肯松口,将家业大权交与自己便可见一斑。姑母是正妻,尚且落个如此下场,何况自己只是个妾室?想起晚景,她心中便发慌。故而,她也使尽了浑身解数,只想早日怀上孩子。但这几月下来,肚子里一无消息不说,顾武德于那事上的精力也渐渐不如以往。有那么几次,她费尽了力气,顾武德却是无能无力。她恨得倒头睡去,顾武德虽是自愧,却到底不能。如今听兰姨娘当面提起此事,她更是气结于胸。 当下,她咬牙道:“你不要得意,我没有孩子,难道你就有么?!咱们到头来都是一样的结局,谁还能比谁高不成!” 兰姨娘轻笑道:“尽管如此,程姑娘比我年轻许多,大好的青春岁月蹉跎在青灯古佛前,真正可惜了。” 程水纯恨得咬牙切齿,只想动手撕烂眼前这张风韵犹存的徐娘脸。 两人正口角着,忽听顾妩出声道:“二哥来了。” 两人顿时停了下来,顺声望去,果然见顾思杳一袭白衣,自外头进来。 顾思杳收得消息,已换了衣裳冠带,一袭葱白绫缎子深衣,头上戴着白玉冠,大步流星也似自外头进来。 顾妩迎上前去,便要去挽住他的胳臂。兰姨娘眼角微抽,顾思杳察觉,不着痕迹的推了去。 他走上前来,也不瞧程水纯,问兰姨娘道:“几时的事?已报上去了?” 兰姨娘丢下程水纯,答话道:“守门的报说,昨夜二太太□□了半夜,到二更时分忽然没了动静。他们只当二太太睡熟了,没进去看。早上进去送饭,见势不好,连忙出来报信。”说着,略顿了顿,又道:“已遣了老嬷进去看,说是委实是病故了,倒也无需另请人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