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尚歌厅在谷溪市,谷溪市离陵镇不算远也不算近,出了市区骑摩托车要将近四十分钟。马文文住在陵镇,两个多月前她在陵镇新开的超级商场里当化妆品导购,那已经是她最近两年换过的第n份工作了。直到四周前,她经同事介绍认识了李根,李根也住在陵镇,没有正当职业,经常和几个哥们蹲在陵镇一中外面讹诈小学生的钱,收入颇丰,日子过得衣食无忧。 马文文和李根原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巧的是,马文文长久以来一直想从自己的世界里逃出来,想去体验另外一种不同的生活,所以李根成了她的引路人。后来她辞掉了工作,进入到了李根的生活里,李根整日都喝得醉气熏天,走在街上见谁不顺眼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偶尔也会被别人打得鼻青脸肿,这样的生活让马文文感觉很刺激,是她二十年里从来未曾体验过的,于是她着迷了。事实上,马文文根本搞不清,她是着迷于现在这种随心所欲的生活,还是着迷于李根这个人。 摩托车在高速路上风驰电掣,马文文紧紧搂着李根的腰,路边的景象一闪而过,引擎发出的轰鸣声刺激着耳膜。今夜月光很圆,星星铺满整个星空,远方黑黝黝的山坳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趴在天与地间庞大的野兽。可能是因为酒精的麻痹,让李根毫无节制地加速,加速,再加速,原本需要四十分钟的路程仅仅用了二十分钟便到达了,从车上下来,马文文整个身子都在抖,心怦怦乱跳,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脸色异常苍白。 李根看着她哈哈大笑,说:“瞧你吓得。” 22、谎言 时间逼近午夜,小镇静悄悄的。 李根走后,马文文锁好门,穿过院子跑进房间直接上二楼,推开了父亲的卧室。书桌上摆放着一瓶没有喝完的白酒瓶,角落竖着个落满灰尘的牌匾,牌匾上写着“东北土菜馆”。 已经两周了,好像自从李根闯进她的生活,父亲就离开了她的生活。自从母亲逃跑后,父亲便开始嗜酒如命,从早到晚酒瓶不离手,每次喝到酩酊大醉都会东倒西歪地走出家门在街头流浪,除非酒彻底醒过来才会拖着脏兮兮的身子回到家中。所以起初马文文并没有太过于在意这件事,以为还是和平时那样,等父亲酒醒了,自然而然就会回来。然而直到四天后,内心才隐隐不安了起来,在李根的陪同下报了警,也在陵镇大街小巷贴出了寻人启事。 在她的记忆中,父亲最长的一次宿醉是三天,在外面整整醉了三天,回来的时候已经跟街头的流浪汉没有任何分别了。这次和以往不同,最近几日每次回到家中推开父亲的卧室,就会越来越不安。她失魂落魄地走进卧室,站在窗前,透过窗户看向自家的小院子,那院子里曾经摆放着三十几盆花卉,每到夏天,花就开了,五颜六色的很漂亮,而且散发着浓浓的香气。如今花枯了,只剩下花盆堆放在院角。 她不由想起童年时的点滴——从小马文文就住在陵镇,她的父亲十几年前在镇里最繁华的街道上经营了一家东北土菜馆,菜馆生意火爆,所以每天太阳还没升起来,父母就要起床,直忙到大半夜才回来,因为没时间照看女儿,于是经过商量请了个小保姆来专门照顾马文文的生活。那时马文文才五六岁,不懂得为什么同在屋檐下却几乎和父母见不到面?谎言的种子就是从那时候埋下的,因为她发现,只有在自己生病的时候,母亲才会专门留在家里陪伴她,父亲才会早早关掉店门回来,所以渴望着父母陪伴的马文文开始学会了装病,装头痛,装胃痛,装牙痛,装眼睛痛,装鼻子痛。这方法只奏效了半年,后来母亲发现了她的谎言,不过没多久,聪明的马文文又想到了另外的谎言,一个连医生都无法拆穿的谎言。 还记得那天是周六,父母如往常一样早早就去店里忙活了,小保姆在厨房给她弄早餐。还在睡梦中的马文文忽然醒了,从床上下来蹲在房间的角落里扯着嗓子痛哭。闻声而来的小保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忙抱起她,可她什么都不听,就是哭,哭到嗓子沙哑,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小保姆怕事情严重,打给了母亲。母亲抱着她去了镇医院,里面的医生检查来检查去并没有检查出什么,后来父亲请来了白头发老人,老人在她的卧室里转来转去,最后说:“撞了不干净东西了,晚上烧几张纸叫叫,叫叫就好了。” 马文文听不懂老人说的话,事实上她是做了个梦,梦里的景象很可怕,她被吓到了,所以才止不住地哭。难道所谓不干净的东西指的就是梦?后来的日子,只要是想让父母陪了,她就哭,哭到母亲从餐馆回来,她就委屈地说:“我做梦了,我撞了不干净的东西,晚上给我叫叫吧。”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