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投票决定贺荣去留,没人敢犯险担保。 但当他在僵持未果的情况下,再加入一项选择,保留贺荣股东名额、但卸去亚太区行政董事职位时,一经表决,那方上钩的势力就都浮出水面了。 就连贺荣本人都无话可说,甚至很快接受了,比起除名,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不确定贺司屿拿捏着自己多少把柄,他也心虚,只得忍了这一时之气:“司屿,出现债务问题,确实是我管理不当,我愿意卸任,就当是个教训。” 贺司屿眼睫半敛,那双黑眸掠过不易察觉的冷笑,他搭腿后靠椅背,修指漫不经心拨转着左手小拇指的尾戒。 抬了下睫,唇角慢悠悠往上一扯,由内而外都是主宰的姿态。 “那就祝大伯,不会成为下一个你的好弟弟。”他淡着语气,皮笑肉不笑,声音在会议室里十分沉稳而清晰。 他冷不防提到自己亲手送进监狱的父亲。 一室人惊住,尴尬得没胆喘气。 前两年贺司屿说这样的话,还会有长辈跳出来狠狠斥责他目无尊长,不孝逆子,后来他就真做了几回六亲不认的事,逼得那几个老东西不得不就范,服软求他放自己在贺氏一条生路。 渐渐地,那群人表面也就妥协了。 阴晴不定的人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贺司屿这种情绪不写在脸上的,看不出他脾气,又要时刻提防着他用不尽的损招。 这几年贺氏在他手里,没谁敢动歪心思。 刚刚他那句话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贺荣紧绷着脸,死死压抑住火气:“司屿,你好本事。” 贺司屿一垂眼,轻慢地笑了。 “手底下的人我都没管住……”他一字一顿,意味深长:“哪有大伯手段了得。” 毫无征兆地坠进他阴沉的眼底,贺荣面色忽白,就知道,自己要挟罗祈的事,瞒不住了。 那么显而易见,今天的会议不是公事,而是报复和警告。 贺司屿沉默良久,众人呼吸都小心翼翼。 会议秘书将议程决策声明呈到贺司屿面前,请他签署时,徐界接到通知,与他耳语说,苏小姐到总部了。 贺司屿握钢笔的手随之微顿,笔尖停留纸上,洇了墨。 贺氏总部顶层,是贺司屿的办公室。 四面全景落地窗,偌大的区域占据了整层空间,一眼望不尽底,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他的私人场所。 办公室宽敞归宽敞,冷黑装修贯穿金色元素,也显得质感十分沉稳,但布局和色调都太严肃了,冷冷清清的,每一处都设计出很强的压制感,且如此大的空间,吧台之类的消遣区域一处都没有,无趣得很。 不过从这儿看夜景是真的漂亮。 贺氏总部几座并联的庞大亮黑色大厦,像头雄鹰直耸云霄,立于港区最高处,所有风景一览而尽。 苏稚杳兜兜转转,看了会儿夜景,坐回沙发等,左右望望,无聊到叹气,又走到书墙前打发时间。 有各类外文书籍,还有公司资料。 苏稚杳背着手,突发奇想,说不定里面有内部文件,干脆偷出来,然后威胁他帮自己的忙,一了百了…… 贺司屿在董事会周旋完,一回到办公室,远远就看见女孩子薄瘦的身子蹲在书墙前。 不知道是不是忘了关,头顶那面柜门还开着,随时都能撞到。 她低在最底下那一格文件堆里竭力翻找东西,脸都要埋进去了。 贺司屿眉眼冷下来,皮鞋踏在地毯没有声音。 那天罗祈能进到他办公室,无疑是他默许的,出发去机场前,他故意没关电脑,看似随口问了句罗祈母亲的病情。 罗祈自嘲一笑,只说自己年轻时太混蛋,母亲病成这样都是被他气的。 “罗祈。” “老大。” 当时贺司屿离开前,那一眼别有深意,却又是无可无不可的语气:“迷途知返,不晚。” 罗祈微窒,低下头:“……我明白。” 这是一个局,也是贺司屿看在十年情分,给他的最后机会,可惜罗祈终究还是挥霍了他的信任。 心寒吗? 多多少少有一点。 说不清今天允许这姑娘到自己办公室里等,他怀的是什么心情,有点感兴趣,所以如法炮制的试探吗? 或许是。 放不放得下防备心是一回事,值不值得放下是另一回事。 现在,贺司屿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可眼前的情景,又没什么好意外的,他早习惯了,这么多年来的虚与委蛇还见得少么,千方百计对付他,甚至想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