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足足一百年有余,新朝皇帝都轮着坐了两三任,在老皇帝迟暮的?这一年里,甚至还没翻过年去……朝廷竟真的?发兵来打?这个久不受治的?恶人谷了。 为何在这个当口,那恶人谷头领对她如此要挟,谷中众人又如此繁忙,几日间,一门心思忙着寻剑救人的?她不曾细想,可这一个天光未醒的?清晨,这样?兵荒马乱的?情形,一下子?便冲散了重重迷雾,教事情真面目原本地展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正如沈诘教她的?那样?,抽丝剥茧,穷根寻叶,只需要拎着这一个线头,便能将整个事情从头厘清。 昉城城门与琴心崖二?人的?偶遇,入谷前?云慎劝何誉离开那句语焉不详话?,还有那张在城门口,云慎语重心长递出的?地图。 这场奇袭,哪怕再出其?不意,也是有因由?的?。 恶人谷地势险要,哪怕是最无往不胜的?雄师,到了这谷口,要攻进谷来,恐怕也要三思而行?。但凡是有些头脑,懂些戎机的?将领,也明白在这局势下,硬取并不是上策,无论是围困恶人谷,或是围昉城打?援,甚至是用些激将法,引恶人谷之人出谷迎战,都比奇袭恶人谷要来得?稳妥。 说白了,昉城那一片片空旷的?原野,不正是恶人谷中众多山匪最佳的?坟场么? 这一夜奇袭,如此出人意料,也正是只有真正掌握了恶人谷的?命脉,才会如此兵行?险招—— 譬如那张地图上恶人谷谷内所有防御的?布置。 天边终于隐约透着些光了,只是瞧不清究竟是天光,还是谷口鏖战时的?火光,陈澍远远望去,止住自己想要去一瞧究竟的?想法——她可是恨不得?这日日为恶的?恶人谷尽数丧命于此!不过不急于一时,在这兵荒马乱之中,显然她还有旁的?,更紧要的?事情去做。 她一迈步,便想要光明正大地赶去昨日那山上搜寻一圈,但随即又犹豫了下来,脚步一转,竟往那谷中的?中心去了。 不错,也就是她与云慎见最后一面的?那个阁楼。 这一片纷乱之中,她成功穿过人流,隐于阴影之下,又灵活地纵身?一跃,停在这小阁楼的?歇山顶上,依附着房梁朝房内窥去。 阁楼毕竟高些,哪怕没有烛火,也有些许微弱晨光落到地上,映出堂上端坐的?一个身?影,看着有些熟悉。 只是陈澍自上而下地瞧,又隔着重重房梁,看不清楚面容,一时半会也道不出名字来。但见那人,虽然坐着,却是发了好大的?一通火,凡是进门来禀报的?,没有一个不被他痛骂,跌跌撞撞地冲出阁楼而去的?。 良久,就在有人惊慌来报说又有一处山上塔楼被袭击,如今已归了朝廷时,那人更是暴怒,把手边茶案整个翻倒,其?上瓷瓶碎了一地,发出极刺耳的?响动。 这一推,不仅把堂中几个恶人谷仆役吓得?胆寒,也教陈澍要遏制不住自己心头激情。她快要等不及那山上管事的?人同此人汇报,几乎想径直跳下房檐,闯入堂中,把这恶人谷谷主如同那一日般地挟持住,逼着他说出究竟把二?人藏在了哪儿?! 正在此时,又有一人进了门来,虎背熊腰,势若奔马,一进门便口中称罪,开口把那原先发怒的?人劝住了。 陈澍不由?地屏息,凝目一看。 却不是说此人报来的?消息如何震惊,而是此人的?面容,那明晃晃的?光头,映着窗外霞光,煞是晃眼,分明就是原先坐于堂上的?那个恶人谷“领头”!可此人彼时冲着她颐指气使时,可一点也瞧不出此刻的?低声下气,陈澍再分出视线去看那原先发怒的?暴躁之人,也就是这不露面的?恶人谷匪首,顿时一惊! 虽然隔得?远,但旭日初升,那小阁楼之中也氤氲着如雾如絮的?光芒,终于照亮了那人的?面容,在某一刻,那人回身?坐回堂上的?一个转身?,终于能教陈澍看清他五官—— 分明就是那个客栈主人,口口声声称自己叫“钟孝”的?! 哪怕此先怀疑过这店家,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人竟就是这淯北的?祸首,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