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要天天进宫请安的温太傅,自那一日起,来得少了,也不再说温家混乱刺激的隐私,而是公事公办,每次进宫,都只讲正事,说完老实告退,一刻不多待。 他遵照首辅的指示,向太后解说奏疏与票拟,细陈利弊,如果龚纾有异议,他不会强行说服她,而是将她的意思带给龚肃羽。渐渐地,一些政务内阁开始与太后商量着批复,又或者……直接问她的意思,比如某个因儿女婚事闹到御前的狗血案子。 被弹劾的人,是翰林院检讨赵琳显,弹劾他的人,是监察御史金逾,弹劾的内容是赵琳显与中书舍人王襄有儿女婚约,而赵家收了聘礼,却无故悔婚,将女儿另嫁。 这事流到太后手里之前,已经在内阁打过一个来回了,首辅官腔批复“嫁娶钱财之事,该衙门知道。” 但言官不肯就此作罢,又题“古人绝交不出声,况以绝交绝婚哉!事关风化,乞敕堪处以正纲常肃法纪事。” 然后,内阁就把事情推给了上面——“请太后定夺。” 龚纾隐隐约约感觉到,她那个疼爱女儿的老爹在踢皮球,这件看似不起眼的小事,或许并不像表面这么单纯,因为赵琳显经吏部举荐,即将升任兵部右侍郎。 可她又不混官场,认得他们谁是谁啊,关在后宫两眼一抹黑,怎么办呢? 首辅喊不动,是不是该问太傅呢?温湛也是阁臣,这本奏疏他却没出主意,难道和首辅一起摆烂了? 她思考再三,叫来了“实话工具人”,宋尚杰宋赞善。 “微臣宋尚杰拜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 “免礼。” 人是叫来了,但话该怎么问呢? “赵琳显得罪了什么人?”“是谁在搞他?”还是“他背后的人是谁?” 宋尚杰悄悄抬头,默默凝视沉思斟酌的龚纾,小太后清减了许多,苍白而荏弱,比之前更显清冷,她依旧美得令他窒息,仿佛一粒剔透的冰晶,任何轻微的触碰都会融化消失,多看几眼,愈发心疼。 “赵琳显与小宋大人同在翰林院供职,最近他遭人弹劾一事,宋大人可知情?” “娘娘所指,可是赵家绝婚一案?” “正是此事,督察院弹劾赵琳显收了聘礼又不履行婚约,他自辩早已退还聘礼,亲事作废是两家都同意的,个中来龙去脉,你知道吗?” “微臣略知一二……” 宋尚杰这个“真话制造机”把他听说的事情始末,毫无保留地告诉了龚纾。 原来是个陈年旧事,赵王两家定了娃娃亲,本来门当户对,坏就坏在赵琳显是太子党,六年前温湛弹劾徐徵结党,永嘉皇帝花了半年,将涉事之人连根拔起,贬官的贬官,撤职的撤职,东宫也遭软禁,自此彻底失势,而赵琳显当时也被摘了官帽,贬为庶民。 王襄担心儿子娶赵家女儿会遭连累,不得圣心,便对赵琳显态度倨傲,言语冷淡,当着赵家人的面,骂自己儿子是婢女所生,羞辱赵家。赵琳显一怒之下提出婚约作废,还让人退还聘礼,交给王襄的父亲,两家自此反目。 永嘉皇帝驾崩半年后,赵受吏部推举复起,王襄还大张旗鼓去赵家迎娶儿媳闹过一场,那时赵女早已嫁人,王家儿子也已另娶。 “这些都是赵大人告诉微臣的,王大人那边的说辞臣就不得而知了。” “王襄说赵琳显升官后,指使吏部郑徇在考评上做了手脚,此刻他正等着被降职。” “这……娘娘要不要召见郑徇,问问是否属实?” “?” 龚纾无语,你以为个个都和你一样问什么答什么,郑徇有病才会承认他考评做了手脚。 她不理宋尚杰,自个儿闷头动脑筋,赵是吏部举荐提拔的,王襄说他指使吏部报复,所以赵背后是吏部?这事姐夫上官颉不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