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架边,赛罕弯腰净手,敏感的耳中仔细分辨着每一个字带来的语气与份量,口中淡然回道,“心照不宣而已。” 李冕闻言挑挑眉,此人向来惜字如金,话语中的意思和他的沉默一样,总有恰入之处。这一句听来毫无波澜、平静得只仿佛讲医述药一般,却让他不觉就微微点头。若说寻到此人皆因坊间传闻实属偶然,可当真决定用他却是初见那一眼惊然。身型高大挺拔,眉宇间英气十足,说是江南富绅子弟,周身却无半分公子附庸雅致的风流,从未见过如此仪表堂堂的大夫,青衫长袍,簪石雅淡,无那朽腐之气也非道骨仙风,可一眼望去却有种说不出的气势,性命辗转、股掌之间。 李冕自幼长于宫中、养在朝堂之上,任是生性厌恶权势争斗与政务却也耳濡目染,见多了堂上堂下众生百态,他许是没有治国平天下的雄才伟略却练就了一双眼睛,一双耳朵,看得出伪作的面容之下心里是有是无,听得出那那繁冗的奏报背后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初识既为初诊,脉理清,三言两语,掐中他的要害又了解他的心思,开方下药,淡然笃定,李冕不由暗自心喜:此人,绝非凡人。 诊患之间原本就是生死的交情,若说除却母后还有人能识得他的本人,又怎不该是这位展大夫?而他又怎不该早就料到?一个“心照不宣”多少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意味。此刻看赛罕转回身,撩袍子坐在正对面的椅子上,这促膝而对的形状许是这些日子做下的习惯,倒当真不觉不敬。李冕实则早就琢磨着要将这大夫收为己用,只是这样的人于官于爵于富贵都不甚青睐,遂一直没想着好由头,如今既肯点破就是有所求,这么想着,李冕放下水碗,“说吧,想要什么?” “大周护国公主,季雅予。” 果然是料不及,李冕挣挣眉心,还真是没即刻应出来。这鄙陋之处、这世外高人与那软软香甜、如仙似幻的精致人物儿实在是牵连不起来。忽地想起几日前听母后说雅予想建府江南,说不服总来缠,再想着这展毅是小王爷季景同聘下的私宅郎中,想来也是凑巧近水楼台出把力,便道,“是肃王说给你的?他倒什么人都使得。”说着不觉语声略低,眼中柔和,“旁人罢了,于你倒不必瞒着。并非朕不肯许她田亩庄园,是已然拟下圣旨、万寿节后就要封她为妃。不过几个月的光景,进了宫自是享尽恩宠,哪里还需计较什么公主府?倒叫那小东西当是驳了他家姑母的面子,浑操心。” 赛罕闻言微微一笑,“皇上您,没得着我的话。” 李冕结结实实一愣,再仔细回味将才的一问一答,不觉大笑,“你想要公主?你想作附马?” 临近傍晚的郊外小巷,日头余辉慢慢淡去明晃晃的刺眼,绿树遮掩下是酷暑中独有的安宁。李冕笑得很是爽朗,肆无忌惮的声音充满整个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