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说道:“众卿,大明最重要的半年要来了。谋算如此之久,边患重压下,新法能否如实推行,边镇能否打出一个革弊时间,就靠众卿齐心协力了。此战大胜,君臣一同献捷太庙!” …… 来到朔州的半年,俞大猷是个破坏者。 他坏了规矩,不招家丁,却由于郭勋的保护和皇帝的偏袒得以募新兵,还有唐顺之和俞大猷两人用收贿赂买来的粮食。 他不克扣月粮,不发银子,就发本色粮食,他武状元的名头确实吸引了不少远近慕名而来的青壮。 他操练兵卒用的新法子,练着古怪的战阵。不仅如此,他那守御千户所里还有郭勋直接调过来的古怪兵器。 朔州卫屯田那一块的利益,俞大猷是不管了。 可这大同西路的许多边将和官员,也都知道了皇帝其实在惦记着边镇屯田的问题。要不然,唐顺之一开始为什么会和王宪同样有着兼理粮饷的差使? 可大同毕竟没有面临什么惩治,只有“各打三十大板”,收受贿赂和行贿的两边都受了罚。 唐顺之和俞大猷是削权,其他人是罚俸。 相比之下,唐顺之和俞大猷受的惩罚还重一些,看上去是皇帝在朝臣担忧边镇不稳的情况下多让了一些步。 可是他们两人还在宣大,而先有李瑾烧荒,后有皇帝点火——草原上四处传的消息也传回到了大同,陛下说草原上的大汗幼稚、器量狭小。 大战还未正式来临,但边将读得懂气氛,因此个个紧张无比、心里骂娘。 当真打起来了,他们是大明边将!就算投敌,难道能在虏酋底下好过?相反,人家杀过来时,可不会管往日里大家其实还有私市的默契——反正换了谁做边将,大抵也都会通过私市牟利。 现在皇帝心里惦记着他们往日里的“罪过”,只是先罚了些俸。 刘铠已经骂了俞大猷很多遍,但也只能时不时问问西路墩哨军军的将官安星奎:“有没有动静?” “行粮啊!行粮!刘参将,如今省不得了!”安星奎只知道张口要粮。 刘铠心里再次骂骂咧咧:“不会短!这次不对劲,非常不对劲!王督台独揽粮饷事之后,大同那边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多银两!皇明记的粮行,那镇国将军朱俊樑出面,各卫今年的收成被他买走了足足六成,转手又从王督台那里赚了一大笔银子!王家、马家……他们也不知为何都肯卖出来。” “……大概是浙江市舶司的下海行商资格,他们得了一些允诺。” “总之,王督台手里还有不知道多大一笔银子!那唐顺之到宣大都走了一圈,其实便是在筹粮!别看他们互相弹劾,实际上是一伙的!”刘铠心惊胆颤,“陛下何以羞辱那虏酋?真的是大战将起了!能不能早点侦知敌情,全靠你了,安兄弟!” “……打什么打?万一打输了怎么办?”安星奎哭丧着脸。 “打输了,大明大乱!”刘铠再次回忆起去年缩在井坪城堡里的恐惧,“俺答被气得不行,这次不会留手的!打输了,你我恐怕命丧于此!就算侥幸不死,恐怕也有天子之怒!” “那……怎么办?降?” “老子能降吗?”刘铠气得咧牙,“老子去年也去合围了!他妈的,恐怕只有打赢这一场,陛下才会赏我们一个新功赎旧罪!” “……这是诸边大战啊!能打赢吗?” 刘铠无法回答他,俞大猷却能回答他练的新兵。 “一定能打赢!”他再次重复,“此阵,越勇越强!蒙兄弟们不弃,每个阵中的刀手或多或少都有数年功夫在身,只要沙场上不心怯,战阵回旋不停,鞑子攻不破!我将旗在此,必以命卫之!再练,夜里吃肉!” “好!” 后面的营房里,赵本学看着远处一个个的小圈子,俞大猷在操练唐顺之所创的鸳鸯阵。合三人之力,已经依据将要面对的虏骑做了一些改进。长枪不易迎接虏骑的冲击,武定侯私人出钱加采的陌刀、大盾和点刺用的长戟都来了。 如若是野战,数人一圈,将是陌刀手在刀牌手的护卫下,转动着斩马,随后戟手再收割落马之敌。 赵本学不知道这草草操练了数月的新兵将能不能建功,但是多年不曾见到的大战终于是要来了。 他的目光看向北方,深沉而期待。 大半生隐士生涯,还是不曾压下心底的热血。 现在,他只是在时刻留意着边墙墩台,什么时候会燃起烽烟。 九月二十一,大同镇左副总兵李瑾从夜里拍床而起,然后便是张狂地哈哈大笑。 “天助我也!竟是不甘至此,要自阳和关攻来?俺答失智!” 他满眼都是嗜血,看着此刻仍未筑成的宣宁五堡以北,那边墙墩台上燃起的烽火。 此火一路向东,燃向京城的方向。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