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文定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一一看了过去。 来到云南两年多了。前年和去年上半年,一直只能先和沐绍勋一起平定内滇那两府叛乱、收尾余波。 去年下半年和今年,想在这里有一番作为的伍文定倒是更加清楚这云南诸官的心态了。 任官云南这种地方,近似于流放。有些在这里已经做了很久的官,有些是这些年朝廷政争中的失败者。 总之,绝大多数人已经没有更多的仕途指望。 在云南,有名册的土司之家可以世袭为土官,对大明同样是要纳贡的。这种纳贡不同于朝贡,可以大概理解为“包税”。大土司每年要贡献多少、小土司每年要贡献多少,都有规定。 而云南边情复杂,朝廷对云南应起运缴纳的赋税却要求得很少。 如此一来,到云南做官有好有坏。那坏处自不必说,大部分人都是既做不了京官又不能在好省份做官才来这里的,升迁通道更加窄。好处呢,那就是复杂的边情给予他们的特殊空间。 内滇已经是半土半流的状态,大明能掌控好的部分,那些土官大多要看流官的眼色了。为了子孙袭替和自己族民的安稳,每年定额的纳贡之外,孝敬也不能少。 但现在说的是外滇事,人家兵马真的多,人家真敢杀人。 除了洪武、永乐年间,最晚到宣德前期,人家还朝贡、纳贡,后来其实大体上就是你不惹我、我不惹你。 大明管着内滇还会有土官叛乱,外滇确实早就是鞭长莫及。 伍文定看着一个一直没怎么说话、去年才调到云南的新官,问道:“高参政,你的看法呢?” 被他问到的人抬起了头:“督台若有命,下官愿往。” 伍文定眼睛一亮:“哦?高参政此言当真?” “外滇三宣六尉皆大明敕命给印之臣,如今有了纷争,自该过问令其退兵止戈,以宣陛下之威。” “高参政此言亦有理!”那左参政王汝舟竟改了口,“如今两府之乱已平,想来孟养、木邦、孟密三司也不敢轻视大明之威!” 见到有人愿意赴险,他们立刻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理该派人去过问一下。 什么三土司既然已经得了缅甸之地,不论情况如何,也该厘清纷争,最好让他们为了大明册封那莽卜信为缅甸之主而付出一些代价。若是能让他们再纳一次贡,更是大功! 当然了,话语里也表露着这一回他们不敢像前年那么大胆的意思,此行是天官既至,三土司必将谨慎给个说法的情形。 一点都不危险! 伍文定听得心中感叹,凝视着高尚贤。 他发现,这个右参政的眼底还是有一些忐忑的。 虽然主动请缨了,但似乎又不是他的本意。 “既如此,那便辛苦高参政走一趟。” 伍文定结束了这次临时的会议,然后留下了高尚贤。 他并没有先指示高尚贤怎么做,而是问了问他的打算。 对答之间,高尚贤有些支支吾吾,只说前年初思伦那么大胆,是因为嘉靖六年皇帝御驾亲征阵斩博迪、大胜还朝的消息还没传到云南。这次过去,倚陛下天威、内滇安定,思伦等人确实不敢妄动。 至于去了之后,那自然是先再宣朝廷对诸土司的要求。那莽卜信请封和莽瑞体哭诉,既然有了纷争,可以在那边看了些情况后要求他们都遣人到昆明论理争辩。 突出一个不当面处置什么,只摆出大明应该做调和之人的姿态,留有余地。 如何处置,他的责任本就是堪明实情。至于实情是什么,回来之后汇报所见所闻,督台和朝廷自有决断嘛。 伍文定最后只是惊异地说道:“凤溪有大才啊!” 高尚贤听他称呼自己的号,颇有些惭愧和忐忑:“督台夸奖,愧不敢当。” 伍文定嘴角带着微笑:“凤溪此去,除了这些事,还有一件事得让他们拿出说法。那曹义,毕竟是朝廷赐了金字红牌的千户。焚毁驿站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