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的本能与家族延续的本能在冲突,七八万的老幼妇孺如今已经减少了许多,而听到要往阴山突围的命令,许多老人取出了木矛,或者最后用来防身的弓箭。 他们也曾是部族的战士,只是已经老了。 现在,这里大概就是他们回归长生天怀抱的地方。 战场西面的阵中,唐顺之从望远镜里看着套虏营盘中冒出更多人拿着武器往两翼散开。他从这里看不见那些人的面孔,但看得出他们更矮小的、有些人很岣嵝着的身躯。 悲壮是很悲壮的,但唐顺之也没忘了这千百年来边境汉民的苦楚。 他沉静地发出命令:“鞑子有退意了,往东北方向再抵近五百步!” 攻破磴口时,他就已经见识过这一幕了。 眼下,无非规模再大一些。 从那里,他们获得了粮食的补充,也让被俘虏的鞑子先在宁夏那边赶去的边军的看押下开始修筑磴口城。 唐顺之不仅仅只是要击败套虏,还要在将来守稳河套、经营好河套。 所以,他需要更多俘虏。城池、隘口、寨堡,后面的河套,还有许多防御工程要完成。 “督台,鞑子太多了,镇安伯那边顶得住吗?” 张经看着乌泱泱向北移动的数万套虏,只感觉头皮发麻。 严春生纵然是神将,当真能拦得住这么多一心逃窜的鞑子吗? 唐顺之已经知道严春生的战绩,但他还是只能说道:“镇安伯非鲁莽之辈,廷彝无需担忧。” 严春生确实很难抵挡,纵然他麾下骑兵的总规模也超过三千。 可套虏的数量太多了,还有几乎数倍的牛、羊、马匹。 又像是当日朱麒遇到的情况一样,他们只能靠自己带的战马来打这一仗,但是套虏骑兵可以到营盘中换马。 而这一回,严春生不可能靠嘴炮让他们全部投降。 拼命的套虏,十分想要冲破北面这支顽强的大明骑兵。 但是他们的战法,也很奇特。 一直以来,他们大抵只是像颗铁钉一样定在原地,隔远攒射。可是其中大约两三成的人,箭的射程和准头让套虏骑兵也感到恐惧。一个冲锋从外围滑过时,又只是其中大约两三成的人会把马速提起来,抵近追击。 套虏需要回营换马时,他们也回去,和其他人换马,轮流休息着马力。 就是这样,他们才坚持到了现在。 但是,没办法再坚持下去了吧? 严春生也知道没办法再坚持多久了,带来的马匹口粮,已经耗完。 冬天的雪地下,也找不到草喂马。虽然人不是铁打的,中间也都会有一些默契的休兵时刻,可以让他们宰掉一些伤了的马,煮了吃肉,可是这样下去也不行了。 “动起来!全都动起来!赶羊!截断!绕圈!能留多少是多少,把他们往黄河边赶!” 严春生下达了命令:“把旗举起来!铜号吹起来!” 铜号早就有,唢呐就是一种。军中传声,如今新制也定了吹号冲锋,让友军知晓。 音色嘹亮的铜号,每个主将身边只有一支。 现在,严春生这边的冲锋号吹了起来。 衮必里克做出了决断,明军也要做出决断了。 没可能把他们全部留在这里,那么现在就必须制造最大的混乱,截断更多的人。 在冲锋号声之中,北部的大明骑兵再不节省马力,三千余人汇成一道洪流,径直往套虏营盘大队伍靠北的中间如同刀锋般切过去。 正如严春生所说的,赶羊。哪个方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