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此举,无非絜矩之道罢了。 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悌,上恤孤而民不倍。 季康问政于孔子,子曰: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 担心皇帝罢官杀官?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 你带头走正路,不走正路的就越来越少、越来越不敢。 靠杀靠罢?在位者的品德好比风,在下之人的品德好比草。吹什么样的风,草就怎么倒。 现在,陛下无非是再讲公心,再提正道。 盈朝的,本该就是真的众正。 可以有私心,但不可以忘了公心,忘了持正。 圣谕到了淮安,唐枢在看到的那一刻,心里涌起一些酸涩。 他知道自己不用担心刘天和了,也不需要去指望英国公帮什么忙。 天下大同不就是要以公心得民心吗? 还有什么事情比治好了黄淮水患更能得民心? 能把水治好的,就是圣人。 能始终支持臣子把水治好的,就是圣君。 那是陛下从嘉靖三年南巡时就惦记的事,为此他甚至去祭告了祖陵,只怕当时甚至有干脆迁了祖陵淹掉那里的打算,让黄淮水患的治理少一个掣肘。 从刘天和到唐枢,黄淮水患已经在皇帝的心头装了将近二十年,会在最后关头被舍弃吗? 远离京城多年的唐枢为自己对于皇帝态度的担忧感到惭愧。他不在京城,太多事心里没底。 但现在,他终于勇敢地在奏对里掺入自己的私货:他要钱!要人! 今年太关键了,今夏的雨水也很多。 虽然离入秋不算远了,但还会有洪峰,甚至会有黄龙。 黄淮万不能出乱子。 因此,他本人的奏疏上去得很快。 总理河道衙门递到京城的奏疏,不用很久,何况唐枢还专门用了急递件? 不到十天,皇帝的答复回来了。 银子不用担心,圣旨已发至淮扬省,今夏,淮扬官兵守堤护堤。若遇险情,当青壮劳力用。 唐枢热泪盈眶,面北跪拜圣旨。 仔细想想,他本就是淮安人,能在淮安做总河,难道皇帝还不够信他吗? 时间就这么到了八月,中秋将近。 但有些人家团圆不了了。 一边是桂萼秉承“办的一批要严惩”的态度树立典型带来的恐怖,一边是万寿圣节以前必须送抵京城的明文奏对。 蒲津桥管理处的官员因为履职不严,违反规定让太多车马通过蒲津桥,罢官免职。他私下里收了多少“过路好处费”?都查抄了。 而张家从西宁卖出去的铁器,那真是熔炼一下重新再锻造好便都是好兵器。包铁皮的铁舟?反正是“合格”的。 因为如此,建设局被查办了上下一大串。 至于徐阶,本人确实没得多少好处,但他有好几个同乡被逮到了牢里。 这是徐阶的至暗时刻,怎么处置,还是要看圣意,他的罪责毕竟还不算重。这么大的工程,谁也无法保证绝对督办到位。 因此他的明文奏对,就变成了请罪疏、保证书。 严嵩甚至为他求情。 朱厚熜看到严嵩为徐阶求情,心里觉得怪怪的。 他知道,徐阶现在还是指望前程、爱惜名声的,他如今却是不算大贪,更没有许严嵩什么好处。 严嵩被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