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税,擢选贤才,管好天下。几千年来,大家伙都已经很习惯我们大体上都是走在更前面的了。既然走在前面,始终是天朝,那么又何须多重视这些呢?因此原先有低贱的匠籍,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话绕了回来,张璧和夏言默默不语。 还是要说“做官标准”的事吗?但好像也不止如此。 “可现在君臣都已经知道了天下有多大。朕御极之初,葡萄牙这等区区弹丸小国,来了区区数条战船,当时汪鋐的第一仗败得有多惨?如今的虎蹲炮,是怎么改进的?” 重提旧事,杨慎再次回忆起他还只能在御书房里站着的时候皇帝的愤怒。 那时候,他父亲错愕地面对皇帝冰冷的表情,听他森然问出那句话:杨廷和,谁之地? 说葡萄牙在爪哇一带的杨廷和,现在虽然已经入庙、入英杰殿,可起居注里应该还是记了一笔吧。 “二十年来,你们或许不会想这些,但朕从那时起,却时常会做一个噩梦。” 朱厚熜的眼神恍惚了片刻,沉默了一会。 “始终万般皆下品的华夏,真的能始终有更先进的技术吗?如果没有了呢。朕的噩梦里,有一天,从大明一直不曾放在心上的偏远之地,那些在我华夏君臣心目中比北族更茹毛饮血的西洋夷人驾着更快、更大、火炮更猛的钢铁战舰,来到了大明的海疆。割地、赔款、奴役,神州陆沉,先贤文教几近断绝。” “那不是蒙元入主,那不是大家相差并不远的一时下风,那是令人更看不到希望的落后。若打仗,便好比没有盔甲,挥舞着木棒去迎接箭雨。严嵩,你领礼交部事,对大家讲讲阿方索转述来的西班牙在那所谓新大陆的事。” “……臣遵旨。”严嵩回忆了一下,开始侃侃而谈。 此刻,他自然知道了皇帝是想强调什么。 西班牙在阿兹特克帝国的巨大成功已经是欧洲上层十分轰动的事,仅仅那么点人就彻底奴役了幅员辽阔的阿兹特克帝国,已经接近神话。 但这是活生生正在发生的事。 “也许有那里内斗的原因,也许有他们懦弱的原因。但是,欧洲人凭借更先进的火枪火炮,在天下四处开疆拓土已经是实情。满剌加如何被灭的?区区葡萄牙又是如何觊觎大明的,你们已经都知道。” 朱厚熜沉重地说:“你们或许觉得朕杞人忧天,或许觉得如今大明枪炮仍旧胜过他们。但是,大明若始终万般皆下品,而欧洲人尝到了甜头,推崇新事物、新技术,这样下去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又会怎么样?葡萄牙国主吃了亏,现在就派了亲弟到大明,想学我大明诸多好用的技术。朕重实务,他们更重!” 张璧说了说话:“陛下忧国深远,臣实敬佩不已。如今陛下圣明远胜历朝之君,大明江山永固无忧矣。今日蒸汽机制成,陛下之喜,臣等久不得见。此物既有大用,还请陛下剖解,臣等自当照办。” 他以为铺垫应该足够了,一边拍马屁,一边想引出正题。 朱厚熜却只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靠朕一个人,靠一两代人,又有什么用?” 张璧不由得微微张了张嘴,胡子抖了抖。 虽然好像陛下不是在针对谁,而是说在场的都……照办也没用。 什么事情这么难办? 杨慎也不理解:“陛下英明神武,太子殿下尽得言传身教,臣等用命,似张伴读、胡伴读、沈伴读这些后辈也一心忠君用事,难道不能解陛下之忧?” 朱厚熜指了指脑袋:“思想的问题。” “……” “朕那三问,你们都以为朕只是要天下官员廉洁奉公吧?” 朱厚熜重点看了看严嵩,因为他的明文奏对里,宗旨就是廉洁奉公。不能说错,但现在看过的一些回答里,还是没人触及到根本。 “民心便是天命。爱民如子,才是辅佐陛下江山永固的正道。”张璧开始找补,他说得也没错。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