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个都开始躲着我。很快我就开始感到手脚无力,连筷子都拿不住了。 一天早上起来,我觉得脸上像火烧一样,拿过镜子一照,我自己都吓呆了,镜子里是一个光溜溜的大肉头,没有头发、没有胡子,连眉毛睫毛都没有,脸上有红有白,肿的像个吹胀的牛尿泡,鼻子、耳朵、嘴唇都肥厚肿胀的变了形,把眼睛挤成了一条细缝。 真是见鬼了!我恐惧地啪地把镜子在地上摔的粉碎,我彻底绝望了。我伸手到铺下去摸枪,我不能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我要自我了断。我摸到了枪,可我的手一点劲都没有,根本拿不起枪来。 门在这时候嘭地被撞开了,闯进来一大帮弟兄,为首的是顿珠。多日不见的弟兄们都站的远远的。 顿珠向前跨了一步对我说:“大哥,你病的不轻,我们送你去治病。” 我知道他要送我去哪里。我拼着全身的力气对他说:“顿珠兄弟,我哪儿也不去。我求求你,给我个痛快的,让我死吧!”说这话的时候,我的眼前闪过了卓玛、姓田的女县长、沈医生、陶岚和一个个在我面前提出过同样要求的女人。我现在知道什么叫“求生不成,求死不得”了。 果然,顿珠皮笑肉不笑地说:“大哥,你说什么呢?你不能死,你这病还有治,我们送你去治”躲在后面的弟兄一个个低着头凑了上来,拽着我的铺盖把我扔上担架,一路颠簸地送到了那个远离人烟、与世隔绝的死亡之地。 ---- 被送到死亡营地的时候,我绝没有想到我还要如此生不如死地苟延残喘这么多年,而且好像永远看不到尽头。 我被扔在营地里的一间小木屋里。屋里原先就已经有了五个弟兄,样子一个比一个吓人。就像住了一屋子活鬼,屋子里整天都是鬼哭狼嚎的。我躺在潮湿的地上,咬牙忍着浑身火烧一样的剧痛,等待着死神到来的那一刻。 这里当初就是我带着弟兄们选的地方、盖的房子。没想到竟成了我自己的葬身之地。 忽然我感到有什么不对劲,这房子里的弟兄我差不多都认识,有的还是头一拨送来的。他们居然还都活着。我心里一紧,难道连阎王也不要我们?紧接着我又看到了更加意外的一幕。 天傍黑的时候,一个蹒跚的身影打开了房门,放下一个瓷盆,又转身匆匆走了。瓷盆里竟是热腾腾煮熟的青稞。屋里的弟兄们一个个东倒西歪地凑了上去,贪婪地争抢着瓷盆里地吃食。这救命的青稞现在就是在木斯塘的营地里也难见一面,而且这种地方怎么还会有人敢留下照顾我们这些鬼一样的瘟神? 从同屋弟兄的只言片语中,我终于明白了就里。原来当地的山民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个地方有我们这样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瘟神,他们居然把这里当成了敬鬼的场所。不时有山民带着吃的来到这里,求我们这群鬼不要骚扰他们。一传十,十传百,渐渐方圆几百里的山民都跑到这里来敬鬼了。 更离奇的是,一个不知家在何处的老山民,竟主动留在这里,把山民留在这里的吃食弄熟,每天按时分到各屋。这个老山民自称叫巴郎,据说是个老绝户。 他们全家都是得一种怪病死的。他会用草药配一种苦涩的药水,靠这药水他活了下来。 他用这药水给弟兄们治病,虽然没有人被他治好,但被扔到这里的弟兄们居然多数都活了下来。不过我对这个老绝户没什么兴趣,我想死,我想尽快了结。 屋里有认识我的弟兄,开口和我打招呼。我闭着眼,一言不发,我已经是鬼了,马上要去见阎王,我不打算理任何人。 天黑了,门开了条缝,老巴郎塞进来一个瓷盆。离着老远我就闻到盆里散发出来的热乎乎的麦香。以前大酒大肉,从来没想到清水煮青稞也会这么香。但我闭着眼,忍着全身各处不断传来的火烧一样的疼痛,抵御着阵阵袭来的饥饿。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一个白天也过去了。可我身上的痛不但一点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揪心揪肺了。其实更难熬的还是一浪高过一浪的饥饿感。我现在才知道饿是这么难挨。特别是当地上放着热气腾腾的煮青稞的时候,就像有无数只小手从胃里伸出来,真是百爪挠心啊。 终于,在熬到第三天的时候,我实在熬不住了。在一个同屋弟兄的劝慰下,我吃下了第一口煮青稞,然后就一发而不可止了。 我没有死成,也就逃不过遭活罪了。虽然我疯一样喝了大量老巴郎的药水,但我身上的疼痛一点没有减轻,只是身上的紫痂烂的慢了一些。但可怕的是,我的手脚几乎完全丧失了感觉,而且渐渐萎缩。到了第二年下雪的时候,就抽成了人说的“鬼爪”不要说拿东西,就连盆里的青稞都捧不起来了。 从那时起,我就只能像牲口一样,用嘴在盆里拱着吃食了。但我没有想到的是,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头。 来年开春的一个早上,我睁开眼就觉得不对劲。过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