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宣应衷于殿中金椅霍然起身,拍掌击案,对下首一黑衣侍卫大喝道:“你再说一遍!是谁指使的?!” 那黑衣侍卫脸色发白,迅速道:“广邑王府!虽然此事确实是大理寺查出来的,但是教唆帝姬启事,送走宋品之的都是广邑王府的人。” 宣应衷发出了两声诡异的笑容,面色狰狞扭曲,声音却带着笑意:“真是没想到啊……广邑王府!朕这个三弟,竟也有这份心……” 黑衣侍卫道:“经属下查探,帝姬殿下跟广邑王世子及世子侧妃都走得很近,尤其是世子侧妃,并不像表面上那样默默无闻。” 宣应衷依旧在笑,说:“朕岂会不知……敢和朕叫板,也不想想后果。” 黑衣侍卫:“那接下来该如何,请陛下吩咐。” 宣应衷坐回自己的王座上,灯火幽暗,照亮了他嗜血的眼睛:“将宜光帝姬软禁,活捉宣峋与,游照仪……杀无赦。” 黑衣侍卫领命,又问:“此案该如何结案,平息众怒?” 宣应衷泄力,靠在椅背上,不以为意的说:“拔了陈西岳和越德时的舌头,抄家记人,诛其九族,二十岁以上的秋后问斩,二十岁以下的流放寒岛,路上都杀了,一个都别留。” 黑衣侍卫抱拳称是,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灯火还在跳动,宣应衷勾着一抹笑,看着那描金画凤的灯罩半晌,突然起身,朝内殿走去。 内殿左侧有一小间,多用以午间小憩,靠墙还有一面书柜,放满了兵书典籍——都是他姐姐宣应亹的东西。 他熟练的走上前去,拉动书柜顶部一垂落的细绳,一副巨大的画卷便展开在宣应衷面前,赫然是先圣宣懿皇帝的等身画像。 那画画得确然不错,不仅将宣应亹流畅利落的面容刻画了十分,神韵也跃然纸上,每次站在这副画像面前,他好像又看见了长姐那漠然失望的眼神,像一支淬了毒的箭一样把他钉死在耻辱柱上。 从小到大,他就是四个人里面最差劲的一个。 长姐比他大了两岁,是正宫嫡出,他父亲则是宫中贵君,母皇生了他们两个后,本不欲再生,怕孩子太多以后皇位纷争,只尽力培养他们。 然而长姐太优秀了,他熬了一夜背下来的诗词,她扫一眼便会,夜以继日练的骑射,她信手拈来,年仅六七岁便可与母皇讨论国事,献治蝗论整治了南方虫害,接见他国使臣落落大方,母皇的的眼中不仅没有了他,还对他越来越失望。 母皇和长姐两个人同样失望的眼神,一度是他登上皇位后几十年的噩梦。 许是见他不成材,以后无人辅佐宣应亹,在他六岁的时候,又幸了一贵君,这回生了一对双生子,便是宣应亭和宣应雍。 他曾经对妹妹很好——如果她能一直那么笨的话。 可是没有,好像他们生来就是天才,文能出口诵,武能马上行,只有他文不成无不就,慢慢就成了个浑噩度日的废物王公。 母皇跳过了立储这一阶段,直接禅位给了宣应亹,改国号为宣懿,暂时听政,中衢经历了一段二皇临朝的时期,这个时候宣应亹才十岁。 宣懿四年,年仅十四的宣应亹就开始带兵打仗,尝试攻下南羌。 宣懿十四年,曾经繁荣富庶的南羌被举国攻下,成为中衢的一员。 在这十年间,宣应亭封广邑王,持兵权带领剑南铁骑镇守北疆,宣应雍被立为镇国公主,持兵权带领宣武卫镇守西疆,三人在最后攻破南羌都城的时候并肩作战,传下永世佳话。 只有他,宣应衷,宛如一个被人遗忘的笑话。 他在封地如何逍遥快活,无人关心,如何纨绔浪荡,无人斥责。 他只是想要所有人眼里都能看到他,有错吗? …… 消息是皇后王颂兰传出来的。 宣芷与派人去通知广邑王府的时候,游、宣二人已然遭遇了一波刺杀。 原本夜半深深,二人抵足酣眠,屋内也是一片暗沉,只有月色在外面飘摇。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