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泽想笑,却笑不出来,他用力眨了眨眼,却发现太过干涩的眼睛挤不出半点泪水。 师父们说得没错,他终归不是人,饶是他努力学了百年,在这百年间偶尔也会生出自己是个人的错觉,然而,他永远也无法成为人族。 在这死咒给予了他一次终身难忘的警告后,他终于想起来了这么一段过往。 那七人的争执,终归还是在发现了他的那一刻停了下来。 他们在他身上下了死咒,又抹去了这段记忆,随后装作若无其事那般,与他在一片伪装出来的其乐融融中,走向结束。 而只有开阳一人,似乎是良心不安,曾似是而非地问过他,可会恨? 恨吗?或许是会恨的,可时间已然过去了百年,即便是恨,也维持不了如此长久。 但是他想起了最终,那七人一声不吭地去祭阵。原本在他们的计划中,率先祭阵的,应当是他。可到了那最后的关头,或许是良心发现,他们率先走向了那个既定的结局。 他们对他狠,对自己也同样狠。这叫他在此时即便想起了这段尘封的记忆后,却对他们一点也恨不起来。 他们对他或许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他们予他这百年光阴,叫他苟延残喘,去看这孤寂人间。 “你醒了?”衍秋夹杂着几分惊喜的声音打断了东泽的思绪,见到东泽醒来,衍秋连忙快步靠近,“感觉怎么样?” 东泽偏过头去看着焦急的衍秋,没有出声,他久久地看着衍秋,又在衍秋面露疑惑时移开了目光。 心里忽然想是寻到了一丝慰籍,至少衍秋是真心实意地挂念着自己的。 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全心全意挂念着的星斗大阵,竟是被人规划好的、他至死都需要完成的夙愿、是他必须走向的终点。他从始至终都被人视作一个物件,而人从不需要询问物件的意见。 他以为自己记挂星斗大阵是因为受了师父们的教养,却不知他们根本不信他,甚至还留了后手。北斗星城与星斗大阵不过是为他铺好路的、独属于他的陷阱,无论他愿还是不愿,终归也得往这陷阱之中跳。 见他开始走神,衍秋又小声唤道:“东泽?” “我无事。”东泽摇了摇头。 衍秋闻言,却又红了眼眶,“你每回都同我说你没事,可你哪回是没事的?” 东泽一愣,随后有些讪讪道:“这回是真的没事了。” 随后,又觉得这般回答似乎太过敷衍,又连忙补充道:“现在没有感觉到不舒服。” 听见这话,衍秋才像是放心了些,神色放松了些许。 忽然,东泽面色一变,“我睡了多久?” 衍秋想了想,道:“到今日已经是第三天了。” 东泽面色一变,他先前所布置的阵法,还差最后一点。他一下停了三天,只怕先前所布下的也失了作用。 想到这里,他不敢继续躺着了,连忙起身。 一旁的衍秋有些莫名,连忙拉住他问道:“你这才刚醒,这又是在做什么。” 东泽摇了摇头,“你不必管我,我有非做不可的事。” 又不让他知道了。 衍秋心头气闷,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得道:“那我同你一起去。” 没料到,他却再次遭到了拒绝,“不必,你在家里等我回来。” 衍秋刚想说几句什么,却见到东泽变了脸色,“衍秋,多余的事,你不要再问了。” 这阵法唯有连衍秋也不知晓,才能确保足够万无一失。因此他摆出了一幅冷脸,将衍秋劝退了。 话已经如此重了,再问便是他不识好歹。衍秋有些委屈,没弄明白为何这人醒来后便翻脸了。 衍秋不敢直接忤逆他,只咬了咬牙,目送着东泽踉跄着离去。 这人才刚醒一会儿,便急着前往。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事如此紧急,竟是连他自己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