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区别。 但我觉得他如此要求,并非与旁人同样的理由,什么教条准则,繁文儒节,他并不在意。 他自己也不是个循规蹈矩之人,喜好摆弄新奇玩意儿,连我也被带着对一切未知事物充满好奇心。故而讨好他非常容易,金屋银山不如民间巧手做的稀奇古怪破铜烂铁。 这爱好相当不值钱了,他看见这些破烂的表情也相当不值钱。 听他向列祖列宗祈愿:保佑我女平安顺遂,尉然愿以变丑变胖交换……菩萨赐予的福分太大我们寻常老百姓受不起受不起。他说的福分,是我睡着时他看着我面容的连连叹气。 后来长大一些奶娘告诉我,我出生之日有僧人预言,此女命里有劫数,若跨过此劫,就有凤凰之命。父亲听了喜忧参半,忧大于喜,最后他决定:那和尚是骗子。 他的人生不可谓多坎坷,但也充满矢志不渝的奋斗历程,代代都是平凡人家,到他好不容易混成小官,哪那么容易飞出凤凰。直到我越长越大他才不得不正视这个预言。 但这不是好事。 世人皆知,当今圣上昏庸无道,屠戮杀虐,骄奢淫逸,民不聊生。僧人应该不是好僧人,他那副殷勤模样谄媚嘴脸哪能是个高僧呢?因此不足为信,反正,我信他就有鬼了。 可怜我的傻爹,一面给人数钱一面忧思如何化解劫数,我深深为自己遗传的智商担忧。 - 到十二三岁那年,爹招待了一位江湖手艺人。那打扮像位道士。据传他有失传的江湖秘术。总有这样的骗子,骗我爹这样的傻子。前不久他才请自称会打造木车流马的鲁班后人到家中小住,好酒好肉地招待,结果自然是被骗走一大袋银子。我呸,江湖骗子。 几杯好酒下肚,父亲便开始向他探求“易容术”之秘技。传闻这是门邪术,扮上跟换了个人似的,亲爹亲娘都认不出。附在脸上的面具用秘密的材料做成,不仅看起来,摸起来都跟真人皮肤一模一样,甚至有人说,这人皮就是从人脸上剥下来的。 “那怎么可能,吓唬小孩罢了。不过我这秘术确实是名不虚传,这人脸上的每一块骨头每一块肌肉我是一清二楚,至于这面具是用什么做的,那就无可奉告了。” 爹嘶一声,把我叫过来,“高人可否为小女做一个?” 那人审视我,“这要做什么,无面中缺陷,无须比例调整,实不相瞒,是有些大人为遮丑寻这改妆易容之术,但令媛……” “非也,就是要遮掩。”我爹坚持,“请先生做张丑脸。” “丑脸?” “对,越丑越好。” 不久面具做好,道士先生收取我父亲一大笔费用,但我爹觉得物超所值,沾沾自喜。这面具于我是钥匙也是桎梏。它非常不方便,轻易不脱落,但沾水就掉,透气轻薄,但就寝仍得取下,晨起再戴上,十分麻烦。那人千叮咛万嘱咐,除取下入睡外,万不可碰水。 想想也是,在外面玩着玩着一层皮脱下来,那多惊悚啊。 它也很方便,从此我犹如开笼的鸟儿,想去哪儿去哪儿,天高地阔任我飞。父亲不会再刻意约束,只是每每都会喋喋不休面具的事,戴好面具,不要碰水。我乖乖听话,兢兢恪守,我知道,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元宵灯会那天,他还带我去了赏花灯,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这么多人这么热闹。 街市上买了一个狐狸面具,本就戴了一个再戴一个,说来可笑。奶娘的女儿跟我一般大,那天陪她去放河灯。她把自己的纸船灯放在河上,顺着水流飘走,闭眼许愿。我把狐狸面具拿开,说河上那么多灯,你还认得你的是哪个吗? 她说认得的,每个人的所思所念不一样。 她还求了姻缘,把一块红带子系在树上,踩着我的肩膀——非说要系在高的地方说这样神仙才能看到。她说掌管姻缘的神仙是月老,她们这个年纪的姑娘子都要求个好姻缘。我问她许了什么愿,她羞红了脸不肯告诉我。 阿殊有一天遇到喜欢的男孩子就知道了。她刮刮我的鼻子。 糟了,我郁闷地想,爹爹直到我五十岁之前都不会让我和男孩子接触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