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侍女,同我开口道:“颐殊,让你等这么久,无聊了吧?” “还好,女郎尽心竭力打扮,就是要那么长时间,可以理解。” “你真好,这次宴会对我们有多重要你定然明白的,”她转身握住我的手,殷殷期切,“听说太子已到充盈东宫的年纪,赵妃这次也有任务,选才貌俱佳女子陪侍太子,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若被太子看中,往上晋升太子嫔太子妃也是有可能的。” “那得先被赵妃娘娘挑中对吧,霍妹妹在我们南城名头响当当,除了你还能有谁,别担心,你肯定能成的。” 她眼露感激,又问一句,“阿殊,你从来不化妆,那家里是不是镜子也没必要呀?” “……”大谢特谢。 不,我画,天天画,只是画得简单,面具覆脸戴好完事。 她施施然起身,拿起两套色彩艳丽的缎裙问我哪套更好看。不等我做出选择,又自顾自欢欣雀跃道:“为太子物色新人,还有许多宫中贵人会来,听闻玦城女郎都身着艳丽,那自是要选艳色的了……”换好问我,“好不好看?” 我穿得很素,相形见绌。她说,“在你旁边我更显亮了。” 看来也不是真的想与我叙旧,起身,借口爹爹唤我提前离开。 她也不甚在意,丹砂描唇,“嗯,走吧。” - 天要弄人生生把我拦在这苑子口。 也许我没有那么多屁话要跟他说的,但我想了想还是跟他说两句屁话好了。 “我不像小姐吗,侍卫大哥?” 他白眼一翻,“不像,太丑。” 而后霍家的马车到了,她下车来,并没有装作不认识我,略过我扬长而去。反倒替我解了围,好言好语,温声细气对我表示关心。我很抱歉,是我错怪她了。 那人贼心不死,“丑人……”我回头看他,他抱臂靠在拱门上,鄙夷神色不减。 虽然习惯了冷嘲热讽,但未免欺人太甚。我端正了姿态,学着霍小姐的模样,玉足轻迈,三步一摇五步一晃,大摇大摆地从他眼前过去。 恶心不死你。 身后传来一阵嗤笑,而后极轻的一句讽刺轻飘飘地钻进耳朵。 “东施效颦。” 树影下三三两两个公子哥儿,看见刚才那一幕,压低了声音笑,憋得难受。 冷哼一声,继续走我的路。 - 这种事太多,要计较真计较不完。美食佳肴很快抚平我的不忿,舞乐演奏深得我意,酒酿丸子醉人心脾,世间美好之物甚多,不必将有限的生命浪费在跟一面之缘的陌生人置气上。 世间虚名钓誉也甚多,我爹说起公子小姐的头衔,一一指给我看。王公子是南城第一才子,霍小姐是南城第一美人,季家是第一富商巨贾,赵家第一名门望族。当然最感兴趣的还是八卦,“……陈词滥调,柳龙年年都是这个话术,要勾搭人家也得付出努力吧,背一套新的很难吗?”我爹凑我极近,手在面前赶苍蝇一样挥,“不行不行,老钱这女婿靠不住。” “曲尉然,这套话术又不会用在你身上,你管那么多呢,好用就行。” “所以是真蠢,会被柳龙骗到的姑娘是真蠢,他女儿真蠢!” “行行行,就你不蠢行了吧?” …… 说话间,有人来向爹爹寒暄,他起身敬酒,我在旁边插不上话,故而随时准备溜走。他们似乎谈到一个人,我爹话语里满是惊奇,“他怎么来了……”奇怪地喃喃道,“不应该呀。” “陛下身边的大红人怎么会来?”李大人也奇怪着呢,“说是妃子出宫,他来护送,莫非又是圣上老毛病犯的事儿……他一个侍中侍郎,干的可不就是这寻花觅鸟之事。” 两人说着摇头叹气。在议论那人的时候,他也突然看向这边,我心里一悸,难不成有顺风耳不成。赶紧拍父亲,“爹,他、他好像过来了……” 来人面脂若粉,眉目狭长,樱唇含笑,一双桃花眼勾魂夺魄。身材颀长,黑舄玉带,锦衣华服,一身气派不俗,翩然贵气。犹如听曲里的戏子小生。 他走近躬身施礼,就与父亲李老交谈,我对这种相貌出众的人有种天然地抵触,对抗情绪,已然向后退了三步,就等不经意间溜之大吉。 刚转身,他们相谈结束。他一笑,告辞而去,正正擦过我身旁。 本该松一口气,或者舒心地坐下。只是那人附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让我在这不甚寒冷甚至还有些热度的天气里起了凉意,遍体生寒。 明明南城还是春暖花开,惠风和畅,煦意正浓,我却手脚冰凉,血液倒行。 五年了,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跟我说这样的话。 “好一张人皮面具。”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