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误会我,埋怨我,责怪我,这让我很伤心。因为太过失望,我连为自己争辩都懒得争辩,只在他情绪激动时,偶尔出声呛他一两句。 “我养个女儿,多不容易,你娘亲她,半点也不愿你承受这些,这是她的遗愿,我答应过她,你就别给我出难题了好不好?我不想到九泉之下愧对于她!” “原来我娘的遗愿就是希望我丑,丑一辈子。” 他骂不出来了。 彼时我不知道张芸儿在她家跟她父亲争吵,只是争吵的内容完全相反。 她父亲让她入宫,陪侍太子,还是陪侍皇帝身旁也好,总之罔顾她的意愿要她跟袁公子断得一干二净。她是吵不过她父亲的,只能扑簌簌地流眼泪。 当晚爹说了一大通,走的时候门上落了把锁,很沉很笨重的大锁。 我心里不豫,在小院中走来走去,难道躲可以躲一辈子?避世竟是他惟一想出来的主意。 我铁定得翻墙逃跑,坐以待毙不是我的性格。 - 三月街市,春日繁华。 河岸柳条枝被高高扬起温柔鞭笞春风,街头小贩叫卖声合辙押韵,声调悠长。我在街市漫无目地闲逛,想去见张芸儿,又怕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但我知道每月中这个时候,她的侍婢就会来选采新一批珠簪宝饰,故而在店铺门外等,想打探一下她的消息。不多久,她的侍婢翠儿到了,我叫住她,她把我拉到一旁。 “我们小姐,今晚打算随袁公子私奔。”她悄悄跟我透露。 这消息无异于一个平地惊雷,震得我大脑空白。 “他们约好在曼硰湖边,紫藤树下见面。” “万一姓袁的没来呢?”我问。 “她说她会等到他来,不来就从湖中跳下去。”她暗自着急,“曲小姐,你快劝劝她吧,我们也拦不住。” 算算时间,张芸儿大抵已经在去程的马车上了。我抓紧雇了辆马车,请车夫加快速度,给他加钱,加多少都可以,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自古男子多薄情郎,怎么这么糊涂! 太阳已经落山,我在湖边绕了一周,终于在一棵并不特别的藤树下找到了她。她站在水里,湖面没到小腿往上,看起来十分惆怅迷惘,显然,他没有来。 我大喊了一声,叫她不要动,等我过去接她。 她看到我,眼泪簌地一下就流下来。 现在我也在水里了,鞋与襦裙下端全部浸湿。提脚往前走,到她身边,她突然回身扑进我怀里哭起来,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她一直在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很快,我就理解了这个“对不起”蕴含的意思。 树林中多出许多人,鸦默雀静,慢慢往这边靠近,他们全部着夜行衣,动作极其缓慢而稳健。张芸儿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对不起,都是我爹跟他串通设计好的,我爹也不想我入宫。阿殊,你跑吧,快逃,尹大人说好不会伤害你……” 几乎没有犹豫,我放开她,往前跑几步,一个猛子扎进水中潜泳,好在水性不错,只要到另一侧没有伏兵的地方上岸,就有把握甩掉他们。 面具被我紧紧抓在手中,双手不断拨开水面。前方就是湖岸,而且相对安全。我是直线距离,他们追过来要绕很大一个圈,这是我所能利用的时间差。 在树林间奔跑,被地底长出的树根绊倒,爬起来继续跑。但跟学武之人相比,体力终究有限,黑影越逼越近,悄无声息,似乎很轻松,也许这场追逐对他们来说就是猎食的游戏。 再次被绊倒,我跑不动了,手撑在地面上,向后瑟缩,有人已经离我很近了,他们一身黑衣,像暗夜中的鹰隼。他腕上架着一把弓弩,缓缓走几步到我面前。 激烈跑动后我还在急促喘息,而他仿佛就像没动过,一点不觉着累。 因为过度恐惧,我只能僵着湖水泡过发寒的身体,死死盯视他。 他看了一阵,抬起弓弩。我立即拿袖子挡住眼睛。 等了很久,也没有预想中的声响和痛楚。 放下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