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深感神奇,自小和杜衡一起长大,以前都是聚在一块儿谋划哪里的吃食美味、何处的说书精彩,从未设想过有朝一日会变成大人们那样严肃认真。 因此,她迫不及待想去开开眼界,看一看“长大”以后的杜衡是什么样的。 金陵同泉州,相隔甚远,走水路保守估计也需个十多天,好在元月离家前把一应可能性皆想到了,除必不可少的盘缠以外,卷了好些珍藏的话本子带来。 是以,这一路,倒也过得逍遥自在。 兴许是过得太过无拘无束,伙食又太丰盛,还缺少动弹的缘故,行程过半的时候,元月病倒了,吃什么吐什么,哪怕半口水也难以下肚。 所乘之船并非客船,而是商船,专门来往于沿海城池,以收售海鲜为生,郎中什么的着实稀有,这可把她愁坏了。 船老大比她还急,日日来得殷切,他这可是正经船只,干的正经生意,全家老小就靠此过活,万一不幸闹出个是非来,说都说不清。 元月很是难为情,捂着才翻江倒海过的肚子勉强从床铺上起来,冲船老大含愧道:“都怪我没个分寸,耽误大家了……” 船老大五官快挤成一团,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没法子了,我这就把船上的人都召集起来,问问哪个会诊脉的。” 说完,匆匆走了。 元月感激不尽,回头把被褥铺平,就这个功夫,船老大领着一个一眼眼熟的身影回来,她顿时被惊得说不上话来。 来者恰是几日前为她解困之人,衣着打扮跟那日所见如出一辙。 船老大以为她是在为这根来之不易的求生稻草而惊喜,忙道:“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我一出门正撞见这位公子,这位公子就通医理。” 语毕,赶紧搬了个凳子请来人坐下替她把脉。 元月没有抗拒,乖顺地将胳膊送出去,眼睁睁见那人的左手指腹碰上皮肤。 悬而未定的心,慢慢着了地。 非巧合,非缘分,此人,冲她而来。 ……是杜阙。 船老大哪能弄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一心只念着她的病情重不重,会不会一命呜呼了。 “公子,这姑娘得了啥病?要不要紧啊?” 杜阙收手,沉沉道:“积食,喝服药通一通便可。” 船老大长舒一口气,可转念间,难题又来了:“哎呀,这可遭了!船上没有药材,这茫茫大海的,上哪儿找药啊!” “每日按两次相应穴位也奏效。”杜阙淡然道。 “那我就放心了。”元月适时接话,“请公子赐教,具体按何处。” 杜阙未立时答,而是转眼看了看船老大,那眼神好似在撵人离开。 船老大怔了片刻,半是怀疑半是糊涂地走了。 久违的单独相处,令元月怔忡无比,暗暗思量他支走人的用意。 “中脘穴,脐上四寸。”疑惑间,一个冷漠而低沉的声音自面具底下送出。 她晃了下神,后知后觉照着他的话在肚子上比画着。 原来是自己多疑,他这回安的是货真价实的“好心”。 看她比对了位置,杜阙又道:“涌泉穴,脚底……” “这个我晓得,脚底心。”元月截断那后半部分话语。 他点点头,转首告辞。 ”……公子,多谢你,两次出手相助。”元月向他已然越过门槛的背影扬声道。 他故意将面容捂得密不透风,摆明了是不愿意在她面前暴露身份,不愿让她为难。 既如此,她自当予以配合,只当他是位江湖侠客,帮她,是为心中正义,无关其他。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