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彪之点头,“不错,桓温北伐失败,反而利于朝廷,声威大跌,只要不逼迫他,便不会行僭越之事,以后再徐徐图之。” 只要江东士族不点头,桓温不可能走司马懿的老路。 强行上位,名不正言不顺,王敦、苏峻殷鉴不远。 不到最后,桓温不会迈出这一步。 从另一面看,桓温北伐失败,反而给了建康朝廷喘息之机,如果北伐成功,只怕皇位上坐着的将不是司马家的人。 江东形势,其实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桓温也从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屡次顺江而下,威胁建康。 “那么……只能委屈……袁真了,升袁质为散骑常侍,左民尚书。”司马昱面无表情。 政治的本质其实就是互相妥协,总要有人牺牲。只要牺牲的不是自己就可以了。 衣冠南渡之后,琅琊王氏、陈郡谢氏、陈郡袁氏、兰陵萧氏并称四大姓。 但袁氏一直紧随桓温,袁真、袁宏皆唯桓温马首是瞻,只有一个袁质担任东阳太守。 司马昱提升袁质,算是给了袁家一些补偿和一个交代。 牺牲袁真对江东影响并不大,本来就是桓温旧部,削弱的是桓温,如此一来算是皆大欢喜。 唯一不欢喜的便是袁真。 拿到朝廷诏令后,袁真目瞪口呆,这一战他自问没有做错任何事,如果不是他守住濡须,现在哪还有江东? 为江东征战半生,却落得如此下场,袁真满嘴苦涩。 最让他心寒的是桓温,既是他的上司,也是他多年故友,有通家之好,桓玄生母还是袁真进献的侍婢,而桓温下起手来丝毫不留情面。 “朝廷与桓温这是拿我父子堵天下人悠悠之口!”袁真子袁瑾怒道。 身后部将朱辅、朱斌亦怒目而视:“近日桓温调走不少兄弟,将军若是再不反抗,只怕兄弟们心都散了!” 袁真今年刚刚六十,对权势早已不作指望,但北伐失败的罪责加在他身上,可是要遗臭万年的。 “慌甚?待吾上书朝廷,陈述真相!” 这话说出口,连袁真自己都没多少底气。 半月之前,刚刚升为镇西将军,半月之后,忽然降罪,说明桓温已经跟朝廷达成一致。 袁真活了这么大岁数,岂能不知庙堂上的龌龊事? “真相?真相便是朝廷不敢得罪桓温,拿我等顶罪,父亲万不可糊涂!” 袁真一把岁数活够了,但袁谨正年富力强。 “放肆!”袁真拍案而起。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父亲若是认罪,儿愿自刎于前,以免为千夫所指!”袁谨拔刀在手。 明晃晃的刀子在堂中晃动,气氛立即诡异起来。 袁真斜了一眼部将,却大多站在袁谨身后。 眼看父子之间骑虎难下,朱辅拱手道:“方今天下,大梁已成一统天下之势,梁帝英雄盖世,广纳四海雄杰,江东半壁非其敌手,必不能长久,将军名震江淮,非不欲为国家尽忠,乃朝廷逼迫,无立锥之地,不如擒桓温据濡须献大梁!” 此言一出,诸将目光灼灼的望着袁真,显然是已经谋划好的。 袁真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都无法改变现状。 连他的亲儿子都把刀拔出来了…… “尔等……”袁真无力的坐回软榻。 如果部曲被桓温夺走,他便再无翻身的机会。 北伐失败,梁国饮马长江,江东还在尔虞我诈内斗不断,岂是梁国对手?梁军这次退走了,下一次呢? 梁国实力,不断暴涨,国内政通人和,如今力压江东,成为上国,正统已经拿到手,再无可制。 所有人都望着袁真,等待着他最后的决断。 “某为国家征战一生,到老还要蒙受不白之冤,也罢,既然朝廷不仁,休怪吾不忠,朝廷弃我,我亦弃朝廷!传令,尽起旧部,北上东关,投归大梁!” “将军英明!”众人大喜。 袁谨眉头一皱,“始作俑者,桓温也,如能擒杀此人……” “桓温与我家乃是世交,手握两万水军,防备森严,猝然起兵,非其敌手,北上会合应远(邓遐字应远),方是万全之策。” 话是这么说,实则袁真不忍向桓温下手,江东毕竟是故国,没了濡须,江东门户大开…… 人老了,也就顾及情面,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 lt;div style=quot;text-align:cent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