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所有人都有些惶恐,唯独司马昱神色从容,毕竟他是当过皇帝的人,即便投降了,按照惯例,该有的待遇不会少。 “某这几日心绪颇为不宁,只怕事情没这么简单。”王彪之扫了一眼谢安。 不过谢安神色异常淡定,让其他人安心不少。 荀籍道:“也不差这几日,梁楚大战应该分晓。” 话音方落,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 仿佛整座城都沸腾起来。 “何事?”王彪之举头望向堂外。 “禀丞相,荆州军忽然开城投降了!海贼与乱贼已经入城,正在杀人放火!” 众人脸色一阵铁青。 荆州军严防死守,连日来,抵挡了乱军十几次猛攻,士卒们渐渐放心来,没将城外的贼军放在眼中。 谁知荆州军忽然就降了。 “定是桓温大败,荆州军收到消息,军心崩溃,无心再战!”王坦之恨恨道。 “这……这如何是好?”连正在回味的褚歆都挣扎起来。 “还能怎么办,各归各家,召集部曲,与乱贼决一死战。”王彪之匆匆起身,也顾不上其他人,拉着王坦之就往堂外跑。 每家豪强都有数千部曲,装备精良,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贼寇而已,乌合之众。 众人这么想着,急匆匆的外逃。 堂中很快只剩下司马昱和谢安。 “安石为何不去?” “往何处去?”谢安头也不抬。 司马昱一怔,仿佛想到了什么,“莫非……莫非……” “殿下不是也将子嗣早早送出建康?”谢安淡淡道。 司马昱哈哈一笑,也不装了,“哎,梁国皇帝心狠手辣,岂会容下我等?可笑他们竟然看不穿。” 分田令一下,司马昱就知道来者不善。 “殿下可有雅兴与在下对弈一局?”谢安仿佛听不到外间的喊杀声、惨叫声。 “甚好。”司马昱点头,取来棋盘,二人就在堂中下起棋来…… 外间早已乱作一团。 不仅乱军杀,连城中所剩不多的百姓也纷纷拿起菜刀、锄头,跟着乱军一起打家劫舍。 他们也是士族鱼肉的对象。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在建康屡见不鲜。 “投降不杀,他日送到辽东,也是一笔横财!”卢循提着刀大笑不已。 “英雄饶命、饶命。”荀籍被吓破了胆,这些贼军配合默契,只为烧杀,很少贪恋财物,绝不是寻常乱贼。 “哦?阁下是?” “散骑常侍荀……” 话还没说完就变成了一声惨叫,人头落地。 这种惨叫让他热血沸腾,出海在外,干的就是这种勾当,早已见惯了大场面。 而士族部曲在他们面前才是乌合之众。 海贼们根本不会正面进攻,而是埋伏在街巷之间,绕到宅邸之后纵火,逼他们出来,再以弩箭射杀之。 即便挡出了弩箭的攻击,也会有豪强军顶上去,与他们厮杀。 各自为战的士族部曲,肯定不是贼军的对手。 王谢荀殷褚等一个个江东名门望族被灭门,尸体堆满长街。 豪强们完全杀红了眼,几十年的仇恨如火山爆发一般。 “够了,投降不杀!”马顾为人忠厚,有些看不下去了,不过他的命令根本没用,豪强们充耳不闻。 一座座富丽堂皇的宅邸燃起大火。 “贼子何敢!”王彪之跨上战马,提着长剑,指挥两千余甲士在城中血战。 王氏为江东顶级门阀,部曲装备精良,战力颇强,击退了几股贼军。 “王丞相!”沈劲率数千沈家部曲乡党迎了上去。 “是你!”王彪之满脸怒气。 沈家以前就投奔王氏,协助王敦起兵,算是故旧,王敦兵败,王家并没有倒,王导还为沈家说情,没有被诛连,降为刑家。 两家瓜葛极深。 王彪之是王敦王导的堂侄,认得沈劲。 “丞相若是投降,在下能护丞相周全。”沈劲恩怨分明。 “好,好,你且上前来,我们一同杀出城去。”王彪之神色和缓起来。 “沈将军,稍等。”部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