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映出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沉默许久,才说:“叫范岢来。” 匕首上淬了毒。 灼钰刺杀张瑾,是抱了必死之心,他知道不会武功的人行刺未必能当场毙命,所以他在匕首上抹了毒药。 撕开了袖子,伤口触目惊心、深可见骨,哪怕擦拭了一遍又一遍,源源不断涌出的血也依然浸红了整整一盆水。 张瑾全程闭着眼睛,额头浸满冷汗。 他是惯会忍痛的性子,不管有多痛,他也丝毫不动,更没什么表情。 或者说,手臂上的剧痛压过了来自心脏和太阳穴的痛感,甚至让他感觉好受了一些。 范岢说:“在宫中要拿到毒药不简单,还好这不是罕见的剧毒,在下需要几日时间调配解药,虽是外伤,渗入肺腑没有那么快,但大人最好还是卧床静养。” 他一边说,一边止血包扎完,还想为张瑾把脉,张瑾却收回了手,很疲倦地说:“下去吧。” 范岢愣住:“可是……” 可是就这样处理了一下,万一…… 范岢看着眼前的权臣,从他身上,竟看到一丝从未有过苍凉与颓然。 就好像这伤这毒,他根本就不在意。 那还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这世上的东西,翻来覆去就是那些,张瑾心里空茫得近乎没有起伏,冷眼看着自己的伤,犹如隔岸观火,看着一个鲜血淋漓、自作自受的陌生人。 怕死也是人性的弱点之一,人会因为极端惧怕死亡而做出妥协、受人掣肘,所以张瑾博弈厮杀至今,也从来没有惧怕会死在中途,若真死了,也只是他自己棋差一着。 要是这次死了的话,他会不会就可以…… “大人?”眼前的范岢见他一直不说话也不动,又叫了他一声,张瑾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想法竟然又走偏了。 他这种自私重利的人,怎么会有那种想法。 那么荒唐愚蠢。 他一直以来最看不起的,不就是为了感情要死要活的人吗?他曾蔑视谢安韫,又嘲笑赵玉珩,早在少年时,他就那么透彻地看清人性的弱点了,也最知道怎么利用他们的弱点,冷眼看着人为了七情六欲而自取灭亡。 少年张瑾自卑且自傲,觉得自己和这些蠢货不同。 人总觉得只有自己才最了解自己,但终有一日会发现并非如此。 张瑾的手掌心捂着额头,头脑胀痛,“让我静静,之后再召你。” “……是。” 范岢其实话还没说完,他看了一眼桌案上的酒,发现从不碰酒的司空最近突然开始酗酒了,他本想提醒几句,但看大人的样子,应该是听不下去了。 叹了一口气,他便转身离开了。 —— 因先前声称从宗室之中择贤者继位,先帝留下的几位皇子皇女自然都在其中,但究竟是谁,说白了也不过取决于如今把持大权的张瑾。 甚至可以说,这些宗室现在岌岌可危。 倘若张瑾想称帝,那他们就是张瑾登位最大的阻碍。 几座宗室府邸外,看似如往常一样平静,实则杀意暗涌,风吹草动皆在监视之中。 长公主府内。 长宁公主姜青菀坐在太师椅中,姣好端丽的容颜浸在一片烛影里,一双常怀笑意的秋水剪眸里,此刻没有一丝笑意。 她将郑府递来的密信递到蜡烛上点燃,嗓音清淡:“倘若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