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将死之人,得诸位挂怀至此,已是……无憾。”他拭净唇边血渍,转头对叶柒道,“叶道长,我能感觉……自己身体的变化,这会儿……尤为强烈……当真不……不能再走了。” 他不过才说一句话,俨然经历了由康健到染恙再到垂死的全部阶段一般,足见这蛊毒发作之快。 洛宸不忍见他这般,下意识脚步动了一下,但见他又吐了一口黑血出来。可就算如此,他手中的长剑都不曾放下。 其实仔细想想,栖梧闭上眼睛的举动是何等明智,不然,便只能看着一张熟识的面孔在眼前消逝。 但于洛宸和男人们而言,他们又舍不得,舍不得不去看钟山这最后一面。 “大人……钟山……只求……求您一件……事,让我……别……别留……下……罪恶,我死后,烧了便……好,免得……”他终究没有说完,仿佛再也没有力气多说出半个字。 洛宸眸子里水雾腾起,紧抿着双唇良久,才狠下心肠,颤声道:“我……应你。” 钟山孩子似的笑了起来,眼角悬挂的泪纷纷滚落。他目光矇眬地扫过往昔兄弟们的脸——绛锋阁中的人大多没有家人,他们,便是他的亲人、家人。 “兄弟们……弟弟走……后,清明记得看……看我,我会……孤单的。”他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身上的皮肤因为蛊毒的迅速蔓延而加速发黑。可因着强大的传染性,谁亦不敢贸然上前,只能无奈又绝望地垂泪。 陆晴萱泪眼婆娑,依约觉得钟山当是在看自己的,忙上前两步和洛宸站在一起觑着他。钟山尽全力道:“陆……姑娘,多……谢。” “……” 分明是他用血肉之躯救下了自己,居然反过来向自己道谢。听他这样说,陆晴萱只觉呼吸都要骤停了,心脏更似被撕裂一般地锥痛着。 男人们却懂得,他要谢陆晴萱什么。——谢她为他短暂的年华填补了温暖与宽容,关怀与从容。 钟山说完,仿佛再无所求。他安静下来瞧着众人,目光凄迷,趁众人沉敛情绪的须臾工夫,蓦地将长剑贴紧了自己的咽喉一滑。 冰冷的剑锋与温热的血熨帖,钟山几乎没有任何挣扎便倒在地上断了呼吸。 众人的眼睛蓦地睁大,驹铭杉直接跌坐在地上。他们堪堪地回神,随后又后知后觉,此起彼伏的哭声抽泣声,被压抑着在狭长的通道中低低地响起。 在这样的地方,为了避免招惹麻烦,连悲伤这般的情绪表露,不想竟都成了奢求…… “对不起……都怪我……对不起……” 钟山的死,带给陆晴萱太大的触动,她几乎不敢想象,若是没有钟山以命相救,自己又会落得一个怎样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