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从强悍外戚、百年世家手中成功夺权的少年天子,手握天下重兵和权柄,而他本身也有极佳的功夫,更兼有卓绝的智谋和不惜一切的疯狂。 他是高高在上的山巅雪,是冰寒彻骨的涧底冰。 只要他想,他太容易就能摧毁她。 上辈子,她徒劳挣扎了那么多年,却还是逃不出他掌心,最后也只落得个无望自绝的下场。 这辈子,即便他爱她,也满是掠夺欲望和对她势在必得的卧薪尝胆。 但今日,他终于折下了他的傲骨,彻底跪伏在她面前。 他说,他爱她。 他真的爱她。 晚晚举目看向门外。 东方既白,梅树灿烂,朝阳的金色光辉从遥远的远方升起。 风吹过她额发,带来本草清润微苦的香气。 晚晚望着院中池塘出神。 他小名琉璃儿,如今终于成了一片琉璃,一碰就会碎掉。 他成了她的俘虏,他的性命举天下只有她能救他,她能隐隐窥见未来她自由自在的一角。 晚晚忽然觉得,空气似乎清新起来。 那么久以来,遮盖在她头顶的那片乌云 ……好像终于散去了。 晚晚眉目舒展开。 她不喜欢总是回头看,只看当下。 他说他爱她。 她的容貌,她的身躯,她的性情,她的本事? 他到底爱她什么呢? 可是也都不重要了,两个月之后,再也不要见了。 - 天牢之中。 楚行月安静地等待着,月光洒在他雪白的衣上,像是落了一身净白的霜雪,也如同此刻的他,冰冷而洁白。 午夜,一道脚步声响起。 他平静地抬眸。 来人步子不紧不慢,走到面前,才看到,这个人不是容厌。 张群玉手中握着一个篮子,其中摆放着笔墨纸砚,看到楚行月的模样,他顿了顿。 最后只是抬了抬手,后面很快跑来一人,将牢门打开。 张群玉走进,又让人将牢门锁回去,而后在牢房中的小桌上将笔墨纸砚铺开,问道:“楚公子,这样可以吗?” 楚行月看了他一会儿,笑了一下。 还真是阴差阳错。 如今局势清楚,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道:“如此已经足够了。张大人抬举,草民当不起“公子”二字。” 张群玉当作听不见,站在一旁,看楚行月拖着脚铐走到桌前,提起笔来。 他行止矜贵,即便如今是阶下囚,也丝毫没有展露出半分狼狈,是自然而然展露出来的底蕴和气质,百年世家才能培养得出来这样一个贵公子。 都是聪明人,局势也清楚,无需谁多说什么,便都知道该做什么。 楚行月蘸墨落笔。 张群玉在一旁看着,没问楚行月怎么会知道金帐王庭的地形和布防。他过去三年在陇西外放,虽说如此,足迹却不止是在陇西。 所以他也看得到,他所了解的一些,和楚行月画出来的别无二致。 楚行月画出来的这张图,绝对不完全是假的,但究竟几分真、几分假,谁也说不清。 牢房只开了一扇小窗,夜里又降了一场暴雨,淅淅沥沥的声响琐碎却又清晰至极。 楚行月画了许久,一笔笔,他都记得那样清楚。 怎么会记不清呢? 都是他生死之间换来的啊。 注意到张群玉在旁边认真看着,楚行月淡声道:“若想要嬴了这场战役,这张图你可以让容厌尽快送去边境。” 张群玉注意到楚行月口中的“容厌”,没有尊称陛下,而是直接喊出这个名字。 他眉梢微微动了一下,无奈道:“地形图、布防图,区区三年,得是在金帐王庭多紧要的位置上,才能拿到那么重要的东西。既然在金帐王庭有了那么高的位置,如今回到上陵,这张图的可信度,楚公子也应当明白,不可能没有怀疑的。” 楚行月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肌肤。 三年前,这还是累世贵族不沾阳春水、只用提笔握剑的手,如今却粗糙而伤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