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琉璃宫灯灿然到刺眼, 晚晚被这灯光催醒之后,双眼懵懵懂懂地睁开。 好一会儿, 才意识到, 她依旧被容厌抱着, 被他整个圈在怀中,而他却姿势别扭地靠着她的颈侧,是一个依赖的动作。 晚晚瞬间回想起睡着之前的事。 他早就在调整自己,用真实的情绪来面对她, 所以她也看得清楚,他最开始表情中的生涩意味。 即便是过去,若非被她激怒,他其实也从没有主动有过和她更亲近的举动。 她先抱过他, 他才会抱她, 她先深吻过他,他才会在下次亲吻时, 好像十分熟练一般抢占主动。 越回忆, 越是能推敲出,过去的他在如何面对她。 她在虚张声势, 他也是。 他是皇帝,是世人眼里寄予厚望的君主,他的聪敏和洞察人心,让他能时时刻刻表露出最能折服人的那副模样,可在他智计编织的外壳之下,他这个人呢? 方才,晚晚的手原本差点又要用力掐紧他脖颈,失控地想看他露出痛苦的神色,看他是不是真的无论什么时候,都能顺从他。 她的手指落在他颈侧,扣着他的命脉,手指却迟迟没有收紧。 她早就看得出,他不喜欢苦,不喜欢疼。 万千思绪后,手指又缓缓松开。带着薄茧的指腹轻柔划过他的喉结,划过他的筋脉骨骼,划过他锁骨上的月亮疤,沿着分明的肌理往下。 他吞咽时,喉结微颤,长睫也偶尔颤抖一下,眼眸却合着,让人只能看到他的情动和战栗,看不到那双总是情绪深重复杂的眼。 晚晚却将回忆猛地结束在这里。 他那句话反反复复萦绕心头,她想要了解他吗? 她难以决断。 人与人之间,对互相的了解越多,就越是羁绊深重,而她注定不会停留,还要什么羁绊呢?医者与病患的关系,这是最合适的、时间一到,她就再不回头的身份。 这是她的打算,可在她还没有坚定给出自己答案之前,就已经亲吻了他。 ……什么作为医者单纯为了救他而决心坚持的两个月。 谁家医者和病人,会像她和他这样。 而他很快就会醒来,她该怎么说清,那时吻他,或许,只是她的冲动…… 心乱如麻。 困扰到不行,晚晚没有注意到,她睁开眼睛没多久,容厌也醒了过来。 他没有出声,只安静地拥着她、看着她。 晚晚侧过脸颊想要看看他时,被吓了一下 。 容厌他怎么醒了?什么时候? 听到她惊吓到溢出口的轻微吸气声,容厌忍不住笑了下。 晚晚本是想着,反正是在椒房宫,她只需要小心离开这儿,回到自己寝殿里,待会儿,容厌还得去御书房见一见大臣,他没有时间来找她问清楚她为什么要吻他。 等他回来,估计药效的时间又要到了,他只能继续昏睡。 只要她注意着避开,她便还能有时间,不去回答他这个问题。 不去回答这个问题,她便能再往后推一日,多推几日,两个月也就到了。 可谁想到,她第一步还没下床,他便已经醒了,计划夭折在开始之前。 晚晚掐紧掌心,定定看着他,如临大敌,等着他发问。 为什么吻他? 是不是彻底被动摇了? 是不是,对他动心了,开始喜欢他了? 容厌又看了她一会儿,神情平静温和,眼眸清透,好像看不出她的心思,也好像他都知道,也都接受。 垂眸间,却像是划过一丝悲意。 情感上,她不喜欢他,理智上,她不愿喜欢他。 有些话,他问出口便是逼迫,撕开若有若无的亲近,就又会迎来新一重的防备。 晚晚望着他,几乎要将掌心掐出血来。 ……问啊。 就算她也没想清楚怎么答,他先问啊。 他轻轻启唇,开口说话。 晚晚心脏忍不住提起去听。 “我去御书房了。” 不是她料想中的任何一句,晚晚下意识发出气声:“啊?” 容厌又笑了下,“我去御书房。” 他没有提起。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