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声是。 晚晚耳边,太医令哽咽着述说这一日容厌的身体状况,从入夜开始,就不可抑制地恶化下去,真脏脉象发展极快,眨眼就入尺中,心肺肾脾悬绝,已经是无力回天。 晚晚不愿细听。 视线绕过太医令,她终于能看到他。 容厌卧在隔间的榻上,手腕垂在床外。他肤色那样白,平时好似白玉冰雪,如今倒像是光下透明的纸,纸上染了艳红的血迹,干涸在上面。 天光再次被隔断,晚晚睁大了眼睛,僵硬地望着全无生气的容厌。 他向来爱整洁,可七窍流血,此时甚至看不清他的五官,长睫也被鲜血凝成缕,过分艳丽的颜色将他的面容衬地越发灰白。 只一眼,晚晚就能想到他……有多痛。 她一步步走近,极力让自己正常一些,许是因为一路的辛苦,她双腿无力,最后一步几乎是跌在榻前。 晚晚全力自持撑着理智,认真地去思考,怎么会呢? 这辈子,她从来没想过让容厌去死。 她一直在救他,想要解开他身体里的毒,想要让他健康无病无痛。 她已经承认她也喜欢他,两个人不应该越来越好吗? 为什么眨眼之间就要这样? 她走之前,容厌还好好的,亲吻时他唇瓣是淡粉色的柔软,城门下他望着她时眼眸还是一如既往的滚烫热烈…… 他明明,明明答应了她会好好等她回来的。 他说话不算数…… 晚晚整个人被圈禁在浓重的无措和痛意之中,却又好像察觉不到这股情绪,她茫茫然地抬起手,想要去按他的脉。 她是医者,容厌身体出了事,她还可以救他的。 他手上也尽是鲜血。 晚晚伸出手,可看着满目的血色,她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触碰他。 真脏脉…… 晚晚镇定地维持着往日的淡然,道:“去打一盆水来,他不喜欢这样狼狈……水要温的。” 太医令只听到晚晚这句话,老泪纵横。 宫人哭泣着领命出门,绿绮在这时抱着药箱从门缝中挤进来。 晚晚全力控制着自己,可按向他腕间的手指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他垂在床外的左手脉搏处,能明显看出被人用力掐着按过的痕迹。 这般用力去探脉,晚晚好恨自己那么擅长望闻问切。 为医者,从见到人的那一刻,观人口中出言,观人行止惯性,观人形容身段,观人面色毛发,无一不能窥见这人身体状况。 所以容厌此时的情况…… 她何须诊脉。 偏偏还是要诊。 她手指用力陷入他手腕的肌肤,指甲几乎将他薄到透明的皮肤刺破,晚晚瞳孔急剧缩紧,手指颤颤到无法用力,她快速收回手。 低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他已经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肌肤。 晚晚不死心,还想再试。 太医令如何不知晚晚医术精湛,她这样不信自己的望闻问切,已经诊过陛下的死脉了还要反复确认,无非便是…… 她不愿接受。 晚晚看到太医令眼中的泪,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徒劳。 慢慢将手从他腕间移开,复又握住他的手,手指紧紧扣入他指缝。 掌心,他的温度冰凉。 晚晚凝着他,苍白着脸色,用最自私、最低劣的心理去想,不应该啊。 其实,容厌就算死了,她也不应该有多大的伤感啊。 她没多喜欢他的。 不过是,他本就生得好看,能力也强,那么久的日日相处、倾心以待,那么复杂的纠葛,他还那么喜欢她,前世今生都喜欢她。这样傻到透顶,明明自己没尝到过几分真情,却还是将一颗真心捧出来,被她故意摔碎也自己悄悄捡起来努力粘粘补补,继续满怀希冀地捧到她面前……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这样的人呢? 她喜欢他,只是理所当然,只是在所难免。 便是前几日刚说的喜欢,这才几日,能有多深? 她不该有多大的难过才是。 稚嫩的女孩声音脆生生响起,怯怯地带了丝慌乱的哭腔。 “师父,药箱——” 绿绮只知道晚晚让人去取药箱,御书房门前的人便也没有人拦她,直接将她放了进来。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