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会在医院陪继弟至天明,心肝宝贝似的疼。让沉泠,有了生病的切盼。 每当他听见沉攸其口中蹦出“宝贝”一词,便会有短暂的后悔。如果小时候不为生存拼命锻炼,让自己强大,弱小的他也会得到一丝关怀吗? 理智总如锥刺般,令他清醒。他若仍是需哺育的雏鸟,便连存活的机会也没有了。 门缝内,可见伍桐抱着男人裸露的上半身,护士在给那人手臂上药。女孩温柔地拍着他后背,轻语:“不知道疼的?给我做肉盾。真烧进皮里,我就不要你了。” 男人脑袋埋在女孩颈窝里,背部红肿一片,手臂上起了泡。他清冽的声音里有令人作呕的黏腻:“姐姐——” “疼,但是我没关系。” 沉泠站在病房门口,挪不动脚。 小时候他并未埋怨过命运不公。只是会难过,自己尽力去做的事,大多得不到好的结果,尤其是他最渴求的部分。 譬如一个家,譬如爱,譬如被选择。 后来这些伍桐都给他了,但都有些迟。 不是伍桐给的迟了,而是他在伍桐的生命中迟到了。所以他先看见的,总是得到后的失去。 沉泠接到指导老师通知,与章叔联系上时,火刚燃起。章叔快速描述全情后,抱歉自己因家事耽误了照看伍桐,才说,她被困在了火中。 沉泠不敢坐飞机,怕在愚昧中胡思乱想,落地才得审判。 奔波中,他头痛欲裂,身体麻痹,连完好的腿都针刺一般得疼。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黑屋子里,周身是不可知的可怖黑暗。 他又迟到了,这一次,他连伍桐都要失去吗? 他一次次讽刺陆梓杨,周烨,可他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不知道随口说出的喜欢、你向她投掷的视线,都足以将她置于危险,毁灭她。 如果当初伍桐没有捡起他,她怎会因他一次次的私心与侥幸,惹上祸端。 都是他的错,哪怕他少一些贪欲,别想着进国家队挣一个以后与她一起赴京的保证,他怎会允许有人自他身边劫走她、伤害她。 像是抵抗命运遭到反噬,无力的悲哀涌上心头,又钻入骨髓,漫流全身。 于是沉泠向神忏悔,祈祷:若我是她人生的偏轨与厄难,那将我自她身边驱逐也无妨,哪怕是以死亡的方式。但求伍桐脱困,从此平安顺遂,安心乐意。 再睁眼,沉泠的眸中已一片清明。章叔在视频那边叹气:“下面玻璃炸了,可能……出不来了。消防还在赶来的路上。” 镜头前景里,是一辆武警车的后备箱。大开着,边沿垂坠着一束网边,旁边的白色物体,似乎是高迭的垫子。 沉泠冷静道:“章叔,让他们备上救生网垫,也许能跳下来。” 酒精味窜入鼻尖,一切倾覆的激烈的都回归平静。病房门打开,一位护士出来,看见他,眼中浮起惊艳之色。护士又望了望里面,对沉泠张了口。 沉泠比了“嘘”的手势,摇了摇头。请她不要惊扰里面的人。 里面二人亲密得旁若无人。 没有人比沉泠更懂,劫后余生,眼里最是放不下别人。他根本插不进他们。 命运之铃作响,他也分不清,他是被神,还是他自己,判决流放。 沉泠小心翼翼地望进门边一线光里,确认伍桐身上的伤势。后脑已经包扎,腿没有骨折,幸而有人护着,全身上下没有重伤。 他甚至要感谢姚景有正确的逃生手段,且判断果决。 沉泠转道喊住方才离开的护士,礼貌地笑了笑,问:“伍桐与姚景的病房,是在那一处吗?” 护士捂嘴似在偷笑,热心道:“放心放心,都是单人房,因周转不过,姚先生的在楼上。” 沉泠感激地颔首。 他很快退至一边,拨通了周焘的电话。 那头也鸡飞狗跳,周焘“喂”了一声,又不知在斥责谁,声音闷钝:“你以为我瞒你,护得是谁。现在知道我有用了。那你告诉我,你这个含着金汤匙的二世祖,有多少能耐,值得我帮你?” 很快声音又清晰起来:“沉泠?失礼了,在训侄子。” “没关系。”沉泠的声音很坚定,“周伯,不知道之前您的邀请,我是否还有接受的机会?” “嗯——嗯?”周焘才反应过来,笑得畅然,“哈哈哈,自然是有的。我马上联系陈家,正巧今天碰上这事,他们都惶惶不安。今晚我就安排研究所项目名单,好孩子,你可反悔不了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