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还有疤痕和血渍,仿佛同样在他心口复制着刻下痕迹,再也无法愈合。 令他想起她跌下去那瞬,他失智地冲出去,只祈祷,由他替她来承受所有危险。或是至少,和她一起。 工作人员赶到时,却哈哈大笑:这洞只有叁米高,你不抓住她,她脚都要落地了。来这里殉情,可不是好选择。 他未有任何赧意。只感叹又一次劫后余生,他要再快些赶到她身边,再快些。 可是她在危难之时,喊的是周烨的名字。她期待的人,是周烨。她从没告诉过他。这才是她心里最深的秘密吧,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无论探究多久,他都无法敲开她真正的心门。 伍桐在沉泠的怀中睡着了。她好像一只抱着大树的小树袋熊,睡得安然又宁静。沉泠抚过她长发的手,都变得小心翼翼,怕惊扰她。 他想起多年前,他在她给他的家里醒来,她也是这样趴在他身上。若他那时便看见她被箭羽插满的心脏正在淌血,知晓她付出了怎样大的勇气面对他,也许—— 夜里十一点,伍桐再次醒来。她还记得醒前的最后一场梦,她变成了一片叶子,在水上飘啊飘,快乐又自由。和她一起在河中的,是一只白色大熊、春天的熊。它一直追着她,帮她清理河里的石头,却不小心跌进一潭坠落的瀑布。伍桐终于心急了,用力摆动叶片滑上去。“扑通”一声,大白熊跌进了地下的池塘。伍桐飘落在它的耳朵上,哈哈大笑。 还有…… 伍桐艰难地坐起身,抚摸自己的唇。 许久没有过这种,心满溢而无所缺的感觉。 “是唇痛吗?” 冷不丁地,篷内响起熟悉的声音。伍桐才发现眼中有光进入,虽然刺痛,好歹眼皮可以略略张开。她偏过头去看声源处——就在她的床边。 朦胧的暖光里,人影摇曳,让沉睡的记忆翻涌。 伍桐颤抖着声音喊:“沉泠?” 一阵沉默,没有回应。眼睛湿润,又痛起来。伍桐使劲地揉,揉得又出了血,床边的人才肯伸出手阻止她,也只虚虚握了她的腕,不敢多触。 清冷的声音无有喜怒,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是许戈。” 伍桐缓缓松开手,眼睛又能张开些。 她望着许戈的眼睛,只觉那颗红痣如此刺人。满溢的心被怅然替代,她感到强烈的遗失与背叛,很快这些翻涌的情绪都被理智压制。 伍桐很快露出玩笑神色:“许戈,你怎么在这里?还……鼻青眼肿的,额……被陆梓杨揍了? 许戈眸子一颤,紧抿着唇,依旧是不喜不怒的声音:“不是他揍的。” 伍桐眼中有泪光闪烁,看见他,分明失望。衣袖之下指骨屈紧,许戈说:“电话挂断得怪异,我有点担心,就过来看看。” 伍桐不可思议道:“就?来这里至少需要八九个小时。” “咕咚,你醒了吗!眼科医生来了!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个家庭医生。”帐篷口喧喧嚷嚷,进来叁个人,打断了他们。 伍桐向周烨身后一望,只望见空旷一片的雪地,被篷布盖住。 周烨带着医生在她床边坐下,观察她的表情,她有些恹恹,也不和他说话。只抬了眼让医生瞧。 上药时,她疼得用手去抓被子。周烨将她的指节掰开,握住她的手,说:“抓着我吧。” 伍桐短暂一滞,听他的话。她再一次摸见周烨小指上那块微凸的骨。 又想起握住她的那个人,手掌虎口的粗糙,像是一道疤。 命运总是爱愚弄人。若非周烨一直让她记住他手的形状,伍桐也不会在偶然间注意到,沉泠虎口有道可触不可见的疤。 被拥抱住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气味包裹住她,清然又温暖。这段时间心中的推测被证实——陆梓杨刚到宿舍时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爬山时晃过去的黑色人影……都不是错觉。 既然最后要逃开她,为什么跑来这里,为什么吻她。沉泠。 沉泠疤痕在140话·南瓜车。 加更等明天哇。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