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欠是什么?萧欠是我的一张牌。我在用他赌,赌一个,罗兰说过的——希望。 十九岁那年,罗拾死了,我在张弱水坟前撒了他的骨灰。那天像是下了一场大雪,在一片湿沉泥泞的墓土上,石碑层层迭迭,青苔生长于黑色缝隙之间。我沾了满身的灰。 我用手抚过张弱水的墓碑,那是一张方方正正的青石板,在时间的冲刷下早已颓败不堪。 人死时,竟这样安静;什么都做不了,也没有人记得。 许多年前,罗拾对我说人不能选死路,因为死了就不能再翻盘了。所以这些年他活得很好,这盘被他玩弄得淋漓尽致,他甚至与萧衍合开了家公司,给他的情人铺路。 但他还是死了。车祸横死,这是报应。 我继承了罗拾所有的遗产。 那天我坐在张弱水坟前,将头靠在她的墓碑上,我说:“妈妈。” “罗拾死了,我回来了。” 十四岁到十九岁,其中五年的时间足以让我忘记当初所有爱的恨的感情。我有些记不清张弱水的样子,记不清我与她之间所有的过往。这些年我忘记了太多,唯独记得一件事情——人只有活着才有选择的机会;有机会,就能翻盘。 “我会替你翻盘。” 这是我曾对张弱水做出的许诺。 二十叁岁那年,我去了罗拾萧衍合资的公司工作。 我与萧衍重逢于某个阴天。 风雨中,浓浓的,乌木似的人影树影穿梭于空旷的天地间。 我与他隔着车水马龙。 见到我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睛似乎有光,愣在原地,极轻地吐了句:“罗……” 随即慢慢黯淡,直至熄灭。 “罗缚。”我终于走到萧衍面前。黑色羊绒大衣,裹着潮湿的雾气,有那么一瞬间,这个男人将我当成了罗拾。 他看上去比在葬礼时老了许多;那个曾在罗拾葬礼上,像个落水狗似的漂亮男人,如今仿佛被什么抽空了,望向我的眼神里,藏着一种近乎悲怆的感情。 “萧先生好,我叫罗缚。是罗拾的女儿。” 男人在听到?“罗拾”?两个字时突然愣怔住,那哀伤的神情近乎绷不住,他的呼吸变得尤为急促,好几次,如同心脏被人撕碎,胸腔起起伏伏,身体几乎脱力…… 我伸手将他扶稳,却被他摆手躲开,弯腰喘息了好一会才抬头看我,朝我抱歉地笑了笑:“老了,让你见笑了。” “你都……长这么大了。”萧衍终于正视我,他将腰背直直挺起,仿佛身体间有什么在对抗着……朝气与衰老,迟暮与死亡,他命运中的爱人早已先他一步离去,留下一个与爱人有五分相似的女儿。 “我是你父亲……”他沉吟了一会,喉咙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很久以后,才缓慢开口,“?最好的……朋友。” 我低了低头,无声地笑了笑。 一种蛮荒的,几乎是压倒性的厌恶侵占我的心房,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激的情绪。 我从未听说过哪个朋友,会在对方妻子逝世不过七天就被人勾着上了床。 那一瞬间,所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腾升而上。 我蔑视他。 他不是受害者,却摆出了一副受害者的嘴脸。仿佛全世界都亏欠了他,可他又何曾敢于为自己做出一个选择? 萧衍既然这样爱罗拾,又为什么要娶别的女人?既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