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以欲钩牵,后令入佛智,斯乃非欲之欲,以欲止欲,如以楔出楔,将声止声”?(百度百科) 很多年后,当我回忆起萧欠;我只能想起他惊世的美丽,脆弱易碎的身体,以及眼睛里,那本不该属于他的……慈悲。 那年我再度拜访萧衍,他病得越来越严重。他只恳求了我一件事:不要告诉萧欠,他快死了。 病床上,我看着他灰白的脸庞,身上盖着被洗得发白的被子——他很瘦,连皮肉都干瘪了。 我曾见过这样的死相。 病痛折磨着他衰弱的神经,男人已经不再美丽,只留下一副崩坏的躯体;偶尔,他会说些胡话,望着天,时而哭,时而笑。曾在某一天,他拉着我的手,近乎执迷地看着我的脸。 萧衍说:“我能不能求你……替我照顾好萧欠。” 男人终于意识到,他是真的护不住他的孩子了。 那一瞬间,我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对谁说的。对我?还是罗拾。 我看不懂他;只是握了握他的手,对他柔声说:“我会的。” “我爱他。” 刹那间,萧衍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燃气,又迅速熄灭;他凝望了我片刻,最后将手从我掌心里抽出来。 他问我说:“罗缚,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爱?” 好奇怪,他总是谈到爱。可惜这一次,我没有正面回答。 什么是爱? 爱是毁灭。 毁灭自己,或者其他。 长久的沉默将我们淹没,萧衍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床上闭目养神。半晌过后,他才缓慢地叹了口气:“我将我手上的股份都转给你,只留百分之十给萧欠。能不能请你替我……照顾好他。” “别告诉他……我快死了。” 他说话时,带着微弱的,近乎无声的呼吸;就像被折断的枯枝,摇摇欲坠在天地间。那一天不知道为什么,我本以为我会大肆的讽刺他,或者是笑盈盈的应下来,扮出一副虚伪的同情;亦或者是冷漠地看着他…… 可是那一天,我看着他,心脏抽痛地瓦解着,有什么东西像是一点点被剥落。他吐了些黄绿色胆汁,刺鼻腥味之下是难以掩盖的死气。 第一次,我不敢去碰他。 在蛮横的死亡面前,一切显得这样脆弱萧条。 我的一生都被圈禁在这个巨大的悲剧闭环之内;站在闭环一方,我曾凝望过太多将死之人的背影。 他要死了,给我留下了一只脆弱易碎的蝴蝶。 他请我照顾好他。 “我答应你。”我垂眸俯视着他。 他终于亲手将那只被小心翼翼呵护的美丽蝴蝶托付给我,然后从容奔赴向自己的死亡。 每个人都需要承担自己的代价,我不会让他死得这样轻易。 这是我对张弱水的许诺。 那年我过了二十七岁生日,在我父亲第七年忌日的前七天,萧衍的精神突然变得很好。 我知道,那是他的回光返照。 他请人将自己梳洗好,换上了一身得体的西装,遮住了自己的皮包骨。 男人端坐在镜子中,那老去的皮囊像是第一次迸发出曾经的光辉;我站在他身后,他用镜中的余光看向我。 “你的眼睛……很像你爸爸。”他说话时近乎屏着呼吸,“他第一次见到我,也是像你这样……都没有感情的。很疏离,很……不可一世。” 我愣了愣,朝他笑起:“是吗。”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