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欠安静地跟在我身后,我牵着他的手;他的手很软,很修长,掌心带着湿润的热气。 我的手总是很凉,像冰似得怎么也捂不热。他在握上的那一瞬间就凝了凝眉,随即将它扣紧。 “你怎么这么凉?”他这样问我。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少年的观察总是细微入至,藏在美丽皮囊下的短暂温柔总是令人迷惑陶醉。我曾听说蝴蝶食腐,依托在烂肉之上的存亡带着某种动魄惊心的美丽。 他曾遇见过太多人,那些人就像是暴露在人间的腐肉——他们依偎在一起,糜烂的,荒唐的…… 共生。 灭亡之际的人,将自己淹没在无望的恐慌与悲哀里,日复一日的消磨着,直至生命的尽头。他们总会感慨人生太长,厌倦一眼望得到尽头的孤苦,最后既没有勇气好好生,也没有魄力当场死。 耗着,耗到有一天……拥有某个契机…… 然后自以为壮烈的死去,痛斥这该死的一生。 真是一群自以为是的废物。 我回头,朝萧欠笑了笑,紧了紧他的手,带着他大步向前走。 ——?我与他们不一样。 我就算死,也要自己选。 门被推开,狭隘闭塞的暗间内闯入日光,萧衍颤颤巍巍地站在门外,凝望着我们两个十指相扣的手。他太瘦了,似乎风一吹就要倒下,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眼睛有些湿润。 “你真的……说服他了。”萧衍红着眼,几乎撑不住身体,胸腔起起伏伏,嗓音有些哽咽。 “他愿意跟我走。”我似乎没做什么,蝴蝶也没有向我索取什么,就这样简单的答应我了。 萧衍有些错愕,直直地看向我身后,蝴蝶贴在我身旁,很安静,只是扣着我的手有些发紧。我摩挲着他的食指以示安慰,他好像笑了笑,一只手将我搂着,朝萧衍仰了仰颈:“我要和她结婚。” 萧衍凝视着他,那双眼里拥有太多,深沉,漫长,濒临死亡前的叹息。如同某只蝴蝶的悄然死去。 老了,不再美丽了,最后烂在泥上,化成一滩浓。 那是人死的样子。 如同被泼灭的,闷沉的烟火。 “你说了什么……让他愿意跟你走。”他是这样问我的。 我沉默了很久,望着他,似乎是将死之人的夙愿得以达成,他看上去终于有些解脱。 “萧先生,我没说什么。” 那一瞬间,萧衍顿了很久,最后扯着嘴很艰难地笑着:“真是……没想到。” “你终于……肯听话了。”他对萧欠说。 蝴蝶站在我身后,话落的那一瞬间将我的手松开;我回头看他,那双经年倦怠的眼睛里透出某种无声的,破碎的东西。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方,端详着萧衍——那张脸青白,没有血色,在日光下几乎可以被吹灭,人单薄得就像层纸。 萧欠站在原地,与萧衍隔着,地上铺满白瓷砖,上面是青红相间的花纹。 谁都没有说话。 我猜萧欠知道,萧衍快不行了。 因为我从那双眼睛里,看见了悲哀。 那天我们回家,我开车带走他们。我们穿过无数条隧道,恍惚想起很多年前,我曾在车窗内匆忙瞥见一片蓬勃的绿光。那条隧道上铺满玻璃,背靠山林,外面是郁郁葱葱的绿,绿之上是一片雾蒙蒙的紫。一路从这方到那方。 我记了很多年。 车上是长久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