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 珊瑚赫。 老僧衣。 他的身下淌出一大片血。 指骨在石面圈打。 我逐渐看不清他的脸庞。 不知道……吗。 终于。 他失望。 我又被遗下。 鼻血窜过我的喉咙,一路向下。我的衣襟是大片的红,洗不去的红。血入口,腥气肆溢,舌腔唇齿有如吞铁。我学着他的模样,在地上吐血。起初是痰,痰也是红,激得人想呕。 我蜷缩倒地。 像婴儿尸体。 还要流多少血,一生要受多少苦,才叫完结。 这太长一生,无休无止,充斥荒芜。 我仰头望天。 天上什么都没有。 我只觉得疼。 疼得麻木不仁。 我说萧欠,那时候我嫉妒你。 嫉妒你什么也不用承受。 我在想,明明我们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用承受。 我嫉妒你漂亮。嫉妒你众星捧月。嫉妒那些人都肯为你出风头。 像念词。我已察觉不清我在念什么。空荡荡的,一切都静下。那一刹间我只意识到我,他在听,却无声无息。 “我其实看不起你。” 我的手被山石割伤。流淌出的红,挟着苦,我一身瘦骨,在风雨间飘飘打打。人薄如蝉翼。 “很久以后我才清醒。” “是我无能。” “如果脱离罗家。我一无所有。” “你的美丽是你自生的。可如果我不是罗家人,我连活着都吃力。” “我生来的一切都属于罗家。如果没有罗家,我甚至买不起一尊绿山石。” “我养不起我自己。” “萧欠。” “没有罗家,我养不起我自己。” “我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你。” 没有金钱,我自以为是的尊严,又算什么东西。 “生养我的,也是毁灭我的。我无法摆脱,无法憎恨。” “罗家在物质上并没有任何亏欠我。” “可是萧欠。” “为什么我这么痛苦。” “一个生命来到这世上,要承受几十年的苦难才能死亡。生命这样苦,又怎么敢这样贸然将一个生命,带来到这世上。” “萧欠,我曾以为这是道德与自我的闭环。选择道德必然面临放弃自我。选择自我必然接受道德审判。人在这条道上惶惶不可终日。一个人生出一个人,又走入这条道上。走入这个闭环。” “但是萧欠,或许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不该存在。” “从始至终。我不该存在。” “他们只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这个选择里没有我。” “没有什么道德与自我。那是空话。” “因为人从来,只为自己着想。” 我的泪框空无,雨停歇,血止住。 从没有希望。 因为根本就是烂的。 如果我从不是选择,那么我追究这个选择本身,又有什么意义。 道德与自我的前提在于,我也曾是选择本身。 我们都不是选择,罗拾选的从来只有萧衍。 那么从一开始,我的问题,就是错的。 “可能你不知道。” “你的父亲与我的父亲曾是一对爱人。” 一对情人,为了一己私欲,这样贸然将生命带来到这个世上,却无力承担其子嗣一生的羁绊。 “我靠近你是为了报复。” “我想要一个答案。” “我说我可以替他补上资金漏洞,代价是你。” “可是你父亲说不行。” “他说——萧欠不是商品。” “萧欠。我好嫉妒你。” “你父亲是个懦弱的废物。” “可是他爱过你。” 你总是这么轻易获得那些爱,那些纵容,那些滋长在你皮囊之上,蛮横的欲望。 “但是萧欠。” “这么多年,你是唯一一个选我的人。” 弱水之后,唯一一个—— 爱我的人。 可是我早已没有余力…… “你可能听不懂我在说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 门忽然打开。少年将绳索荡下,带着一身血。 搂我入怀。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