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散落一地。 我还没质问他,他先恶语相向:“丑妇,来攀什么亲戚,谁有你这样丢脸的亲戚,在我宁府一天,一天别想有好日子过!胆敢出门让人笑话,我剥了你的皮!” 他咬牙切齿,手指就差戳到我脸上,想来大概是有消息传开,叫他受他的朋友嘲笑了。虽有心理准备遇到的不会皆是善茬,但事情发生时,还是猝不及防让我头顶上火。 他扬长而去,我翻着白眼哼了一声,但又耐他不了何,到这来,纯受气了。 没什么,就是心疼几大两银子给我爹淘的琉璃塔摔碎,多好看呐,他肯定爱不释手。 我把东西捡起,拼又拼不回去,忽然就很想家,我在家里绝不会受这种委屈,虽不至于横行霸道,肆意妄为,但要受欺负奚落,还是能纠结得起一群至亲好友找茬。就算季胖子小时候对我诸多不敬,长大还不是得叫一声大哥,靠我罩着。 -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自第一晚后我就推托身体不适,不与宁家人一道进食。每到饭点,仆从记着给我打两个饭菜送来,再在隔天收走碗筷。与其他宁家人也尽量避开接触,不产生交集,只当是女子深居简出,更何况是宁赜叫我不要出去丢人现眼。 在我身上有一点与别的小姐最大的不同的地方,那就是没有贴身侍婢。这让人有点孤独,白日里话本看完了,就戴上头巾面纱出门逛逛,但很快回来,见着什么也没人分享。捉些蛐蛐来玩,放竹筒里养着挑唆它们打架,打赢了呢,也没人叫好。 在这越待越烦腻,那天,终于来了有关我的消息。 在他宣完口谕那一刻,我难以置信,抬头看他:“……什么叫没入奴籍?” 我爹做错什么了吗,我做错什么了吗? 那公公呲一口黄牙朱唇的笑:“这事儿呢,其实是尹大人自作主张,圣上根本不在意你的事儿,就是不知你呀,为何得罪了尹侍中大人。你要去认个错儿,这事儿还有转圜的余地,你看,选择在你手里。” 他不让我起来,我也不敢起来,只好跪在地上挺直腰板:“意思是,要么我去服软,要么我就为奴为婢,只有这两条路可以选,是吗?” 公公会心了然地笑,看我懂事,估计还想夸几句,但我下一句话就让他笑僵在脸上。 “干活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为奴为婢,任人驱使,任打任骂,谁都不会这样选,但奴婢可能有一天恢复良民,打发回家,而入了宫,却是绝无可能再出宫。若是得宠,葬入皇陵,若是失宠,冷宫枯坐到死。 “你想好了?”老东西目光阴恻,挤在牙缝间问出这句话。 这还用想,反正哪条路都是死,我就是爱找死而已。 他拂袖而去,我才能得起身,脑中一片混乱,周围四下无人。 不久他就会告知宁府人尹辗的决定,他们又该如何对待我呢? 由客人到奴婢,会不会转换太快难以适应? 事实证明,难以适应的只有一个受害者我而已。第二天,管家就来提人了。 但宁还珏说跟我父亲是旧识故交的话已经放了出来,所以没有要我搬离客房,到下人住的院子里去,还是允许我住单独的房间,特地打过招呼不要太为难于我。 他那天语重心长跟我说:“我每日上朝,管不得府中之事,那日与你伯娘大吵一架,她说你既没为奴就没有养闲人的道理,尹辗大抵是拿你撒气,我们不好得罪。你且做做样子,伯父争取早日将你送出府去,你看如何?” 我当然连声应是,低眉顺眼:“阿伯待小女已经竭尽所能了,肯收留我就是万幸,不敢多奢求什么。” 他昂首阔步地走开,下一刻,宁赜就路过走廊,一脚踢翻我提过来的水桶。 溅出来的水湿了鞋面裙底,我叹一口气,又提起水桶重新打了一回。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