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会曹大人也装病,大家病作一块,谁都不管了吧?” 他指着我笑道:“那你有得忙了。” 朝中无人,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是多年不注重任贤纳才累积下来的祸患。自黄栋安被打为逆臣以谋反治罪以来,战事更是节节败退,只剩当年三大支柱之一的周酽将军之子周岘还在苦苦支撑,勉强一战。 曾经大璩的三大支柱,周酽,黄栋安,谌辛焕,如今只剩他一人。 其实榭贵妃所说不无道理,她是尹辗的人,自然要为尹辗说话,替他分忧。尹辗看不惯睿顼王的佯病作弱姿态,但他又确实没什么威胁,捏不住把柄。尹辗不时就要参奏一本,想让谌辛焕去打仗。 可谌辛焕见过周酽的下场,黄栋安的下场,见过太多,失望至极,只想保全自身,得过且过。我不能,也没有资格评价谌辛焕的选择是好是坏。 他又给我倒酒,就我们二人,说要不醉不归。腊梅树下,秋末冬初,馥梅园中尚未花坠满枝,但已有早出之势,在此处坐着聊天喝酒,风雅兴寄。 谌辛焕叫来妺泹奏琴,一时之间音乐如迢迢流水,蜿蜒流淌。 他对我勾勾手指,示意我凑近一些:“你可知这是什么曲子?” 我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摇摇头:“不知。” “《独仙曲》,可有听过?”他说,“我很喜欢这首曲子,特别是它的词。” 独仙曲据传是一位道人所写,讲的是一个人逍遥自在,无牵无挂的云游四海。词说世人皆说情情爱爱,爱爱情情最幸福快乐,娶妻生子是凡人头等大事,我却说一个人独来独往最快活,世人嘲笑我不知道凡人的乐趣,我笑世人不懂我自有我修仙的快乐。 别人说只羡鸳鸯不羡仙,这首曲子却是说不羡鸳鸯只羡仙。 正说着,赶巧遇到了几位大人,于是坐下来一同饮酒。 “战事吃紧,老曹焦头烂额,陛下又把事情一丢,扔给尹辗办去了。集书省常侍谢謦寒本该为陛下分忧,又拿来一个什么稀奇玩意儿供皇帝赏鉴玩乐。陛下现在就是谁的都不听,谁的都听,谁声音大就按谁的办,偏偏还极为宠信在他耳边进谗言的小人……” “好了。”兵部侍郎齐朔打断魏子缄道,“咱们出来喝酒,就别谈这些,谈点风花雪月,赏梅弄菊之事可好,再说王爷不喜听这些。” “我无妨。”谌辛焕侧躺着,笑眯眯地,“你们说你们的。” 工部侍郎唐冼对我道:“听闻公子是翟家预定的女婿?” 我道:“没有的事。” “怎么还没定亲,各位有所不知,我为小女向公子提过此事,被他拒绝了。”刑部侍郎兰岳道,“公子年纪也不小了,得抓紧。” “谢兰大人,小生暂时不考虑婚姻之事。”我道。 齐朔突然对着天边感慨:“太傅之子付若生,他跟你一样的年纪。” - 他的尸体摆在我的地室。尹辗派人捡拾起,送过来。沉默片刻,我拿起柳叶刃,往他的脸部下刀。 擦着手从地室上来,有人已经等在外面。 我给自己倒杯水,不紧不慢道:“不知暗使大人光临寒舍,有失远迎。” “我们主子说,这个要得急。” 再急也不能凭空变出来。 我说了三日两个字,他便消失了。 烛光忽明忽暗,我想着尸油储备不太够了。 三日后,谋反逆贼黄栋安钟鼎军旗下主帅之一,逃而未亡的漏网之鱼,付若生被抓捕归案,化名崇任东混于玦城内,伺机报复,其罪当诛。此消息一出,满城哗然。 大璩族诛较少,限于门诛。但太傅臧甄人一氏已受到黄栋安谋逆牵连,门内人丁稀少,付若生这一血脉又早早脱离出去,断清关系,故而酌情只使一人行刑。 谋逆君主之罪,行剐刑,即凌迟。国家分裂,战乱频发,统治者为了震慑反对者,在车裂之刑上升级的凌迟处死之刑。 付若生在皇帝面前招供,一五一十交代,细数罪状,呈上签字画押认罪书,当堂宣判。那贼人在行刑当日,还依然高喊着,我不是崇任东,我不是崇任东。 尹辗邀我登城楼观刑,不知为何,那日原本按照我先前的计划,被蒋昭带离玦做生意的颐殊,突然驾马疾驰行至刑场,远远看到了这一切。到时已刑毕,她骑在马上,看了一会儿,抬头看我一眼,转身离去。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