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有备的衣物,等她换衣期间,覃隐就靠在马车上,怔怔看着手心发呆。 牙错从马车另一侧看过去,他手心里除了掌纹和旧伤痕,什么都没有。 颐殊换好,裹着他车上的蚕丝衾被面朝壁侧躺。覃隐上车,脱下能脱的衣物,仅剩条可换的单裤,换上。抱膝而坐,沉默地用帕巾擦拭着头发。 颐殊闭着眼陷入昏睡,从前到今,一有点需动神劳心,过度伤怀的事她就生病。这大喜大悲之证是不会好了。马车送到曲甲第家门前,叫她不醒,一摸额头,温度又烫。 覃隐半蹲下身,牙错帮忙把她放到他背上。敲门,曲家娘子得知情况放他们进去,曲甲第看见他背着玞姐嘴张得能放下一个鸡蛋。曲娘子道:“快快,快去烧热水,热症。” 牙错策马回去转告要清亮抓的药,覃隐守在床边给她设法降温。她不算严重,这会儿已经睁开眼睛,听见曲甲第一句:“这不是玞姐,也不是薛娘娘。” 曲娘子有些迟疑:“我听说南城有个亲戚,是我家同族的堂亲……有个姑娘小时候长得水灵,后来就听成了毁容,相貌丑陋之类的……是不是那个小侄女?” 颐殊想说是,张嘴说不出话来。曲娘子说:“别说话,好好休息啊,我去热饭菜。”走开就留曲甲第在旁边盯着她看。“听说你们这样的都是妖女,祸国乱政,是不是真的啊?” 她想瞪他,瞪得有气无力。覃隐端着煎好的汤药进来,“小甲,去外面等。”坐到床边,就要把她扶起来喝药,“现在没有什么可帮忙的了。” 曲甲第不走,“不行,我得看着你。” 覃隐头疼:“她在生病,我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曲甲第说:“那可说不好。” 被赶来的曲娘子揪住耳朵拎出去。 - 不出半天就退了热。 让曲甲第去给她买了糖水。颐殊捧着雪梨汤坐在床上喝,覃隐坐在床边的胡椅上。他更换了一套曲娘子丈夫老曲的衣服,粗布麻衣,她夫君上战场去了,还没回来。 “陈玞的面具找不回来了,没人再叫陈玞,没人再认程夫,证据也被毁灭,朱委闰不用担心我再去找他麻烦了。”她慢条斯理道:“虽然陈玞早就死了,但死后还被我坏了名声,她以后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覃隐抱臂看她:“你还会担心别人的名声?” 确实,说来有点讽刺了。 她气堵:“我是难受坏掉了她的名声都没让朱委闰那狗东西吃瘪。” “而且,”垂眼望着碗底,“陈玞的身份是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最稳定的,稳定的财源,稳定的人际关系,稳定的被大家所接纳,低调且自由,她就突然消失,可惜了。” 覃隐道:“我再给你面具就是了。” 她看着他:“你制成的所有不腐面具都在我这里。” 潜台词是尹辗说你再也做不出永久不腐面具了,那么仅有的存货都在她手上。 覃隐嗫嚅了一下,想她说这话毫不心虚,竟无半分愧疚不好意思。 他说,“你知道关于人皮面具的禁忌传说吗?” 颐殊把碗放在案台上,身体前倾,竖起耳朵,来了兴致。覃隐也向她轻俯,缓缓开口道:“《周易·剥》论,剥床以肤,凶。千人一面,不是说很多人长着同一张脸,而是一千具死尸才能做出一张成功的面具,否则就是将活人的脸生生剥下来,即可保证百分之百成功,活人被剥面者,将承受难以想象的极大痛苦。” 他看到她睫毛轻颤了一下,还是抬起眼与他对视,示意继续讲。 “都说这面具戴久了,就跟长在脸上一样,摘不下来,人也会逐渐变得邪性,疯魔。它不止是一张面具,而是从外及内影响人的神识,心志的,若长期不取下,别人的脸就会长出倒棘扎进皮肤里,附在脸皮上的鬼魂就会侵噬佩戴者的身体,取代原主。” 颐殊手抓紧床单,再靠近他一些,眼里是被吸引听下去的渴望。 “更有甚者传说,面具是带有诅咒的不祥之物,戴上了谁的脸,就背负了谁的血海深仇,人脸死者所受的苦,被下的诅咒,会一代一代通过佩戴者传下去。”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