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隐 正銮殿,康贤扶起太上皇坐在床边,他如往常般端来药汤喂其服药。谌熵却突然喷出好大一口血,瞳仁比以前更加浑浊,康贤吓得大喊:“覃大人!覃大人!你快来看看呀!” 等在寝房门外的覃隐闻声赶来,蹲下察看太上皇病情,康贤顾不得擦拭脸上血点子,扶着谌熵口不择言,大声嚷嚷:“是不是有人下毒,你快看看!” 两个试过药的小太监面如土色,战战兢兢。覃隐站起身,神情异常沉重:“太上皇陛下……大限将至。”也不知谌熵是听进去还是没有,含含糊糊喊起人名来,“嫣儿,豆豆,你们、你们都来了,朕很高兴……康贤,康贤,你去把晗儿叫过来。” 康贤当即派人去叫,皇帝处理政务,宫城偌大,赶来亦有一段时间。康贤便应着他的话,“在呢,康贤在呢,陛下你有什么话,就对康贤说。”康贤伺候了太上皇半辈子,亲眼见他如何落到今天这般田地,一切的一切好似命运使然,以不可逆不可抗之姿,终于到了今天。 谌熵大口吸气呼气,像胸口有千斤重石,眼睛不会动也看不清了,他靠在惟一可以靠的宦官康贤肩头,被他抚摸着脸,泪流满面:“……叫尹侍中来,朕、朕要托孤。” 康贤亦老泪纵横,“不必了陛下,皇太子谌晗已经是皇帝,天子。” 谌熵眼不明,但心却亮了,艰难回答:“我,我害怕我死后,太后夺他的皇位,张家夺他的皇位,尹辗如今势大,他要夺,便叫他夺去,但不可杀我儿!来人呐!” 他靠在老太监身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宣布遗诏,“帮朕起草一道诏令,宣尹侍中为摄政王,张灵诲为柱国丞相兼右司马……” 还未念完,康贤收到皇帝传来密诏,他缓缓移动目光,看向覃隐。再看向众人,宣召:“圣上有令,太上皇驾崩一事,不得传出半点消息,秘不发丧。” 谌晗本不想来看这最后一眼,但传信的太监说他若见不到不肯咽气。谌晗来,只跟他说了一句话,谌熵就落了气。覃隐在近旁,听得清楚:“天下是谌家的,不会落入旁人手中。” 谌晗替他合上眼,坐在床边扶膝同众人道:“你们该如何便如何,听懂了吗?”太监宫女忙俯身跪地叩头:“我们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又转向覃隐,“太上皇手中那部分权力还未收回,你当知朕此番是为何用意。” 虽有尹辗覃隐这两样筹码,但谌晗帝位并不牢固,尤其是张灵诲在此时发动政变,拥立此刻就在玦城的谌旳登基,之后再反悔,杀掉谌旳,改立其幼子,独揽大权,再一步一步称帝。眼下朝堂风云诡谲异常,一步错,步步错,他不敢掉以轻心,大意一丝一毫。 覃隐躬身领命:“是。”又道,“尹大人那边……” “朕已派人通知他,正往宫城赶来。”谌晗回道。 如此,这里就没他什么事了。覃隐扯下袖子盖住手腕,向皇帝请辞。 - “覃大人。” 未及宫门,就听见一人雌雄莫辨的声音,是方牒。 他从阴影里走出来,“圣上让我来送送您。奴才陪您走一段,可好?” 两人沿着七十二回廊慢慢往前走,方牒说道:“那日你们的马行至玠郦道,突然窜出一大帮乞丐,挡住了你们的去路,那片虽是闹市,那时辰了,往常哪有那么多的人啊。圣上觉得蹊跷,找人去查,嘿,你猜怎么着,今儿那帮叫花子就消失了,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大抵是有小道消息传出,得知昨夜会有贵人途经,他们便去蹲守埋伏了。”覃隐平和答道。 “兴许是这样吧,不然怎么自圆其说呢?”方牒拂尘拿在手上,假意望天,“尽管覃大人身上有太多不可理解之事,咱家可从未质疑过什么。” 那天方牒赶到太安宫,就见守门的宫人都倒在地上,嘴唇发乌,掀开衣领一看,颈间有两枚像蛇又似虫咬的血洞。他惊骇不已,命人解毒,清醒后这些人却说没见到凶手。 有人想起曾目睹白炽宫的太监在附近鬼鬼祟祟,说是来送东西。送的一套宫女服,一个装液体的小瓶子。 覃隐转向他:“公公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方牒不正面回答,而是叹口气掀起袖子,苍白手臂上有几道新鲜伤口,都是鞭痕,“哎呀,圣上拿我出气,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就是奴才实在冤枉。” 覃隐便道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