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知道新郎不是邵禹,其实具体是谁并不重要。那个时候,她心里只有邵禹啊,想嫁的人也只有他,一直以来,在她的认知里,邵禹是唯一。 她并不曾认真想过,还有其他可能,比如:邵禹对她的在乎其实很有限;比如:儿时的情意,长大以后是会变的;比如:邵舒对骗婚是不知情的。 她认为自己何其不幸,怨天怨地,怪邵禹却又做不到,只能把所有的不痛快都转嫁到邵舒的身上。因爱盲目是可悲的,无论她多么厉害,心被蒙蔽了,再也不清明,便仿佛失去了判断是非的能力,把自己关在一个死牢里,自己舔舐伤口,却只是伤得越深,再也看不见身边真正的美好了。 在她的潜意识里,邵禹是好人,那么骗婚的邵舒就是坏人。 所以,洞房之时,待看清眼前的人,她当下就踹了他一脚,自己重新戴上红盖头,死活不肯让他揭,一定要等邵禹来。她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那些辛辣的字眼,该多么伤害邵舒啊。 但凡她当时消减了怒气,认真思考,应该是能听明白邵舒的话。 他说,大哥娶了中原县主,我此前并不知道新娘是你,但我会对你负责。 他说,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 往事已逝,俞晗芝的眼眶盈盈一动,轻笑了一下,此时不该是自怨自艾的时候,既然重生了,上苍给了她机会,她就要把握住! “新娘接回来咯。” 不知哪里来的小男孩,俞晗芝猜想他应该是坤王妃亲戚家的小孩,笑嘻嘻跑进来通禀,接着一团人跑出去看新娘子。 奏乐声、鞭炮声响起,应该是新娘子下轿了,没过一会儿,新郎邵蒙牵着红绸,和新娘子被人群簇拥着进来了。俞晗芝的视线柔柔看去,那是带着真诚的祝福和喜悦。 在那人群中,忽而出现一抹暗紫的身影,俞晗芝一下子眸光微定,那人抬头,也看了过来。在那匆匆的一眼对视中,俞晗芝仿佛代入了她和邵舒,如果这是他们的仪式,也会这么喜悦,这么热闹,锣鼓声漫天。 邵舒仿佛看懂了她的眼神。 早晨把新娘子迎进门,要等黄昏再行礼。马若瑄由喜嬷嬷牵着去往东路的北院,进了洞房,稍作歇息。马府跟来的女眷小孩们也都跟着过去了,两边的亲戚谁也不认识谁。 世子妃有身孕,就不跟着过去,在外面呆久了也累,准备回清晖院歇息。这时,白瑶儿看到了熟人,钱澄澄,两人倒像是熟人般,热络地打起招呼。 钱澄澄瞥了俞晗芝一眼,倒也没有找茬。一帮人笑嘻嘻地要去看新娘子。 这一天,分明没什么事情,过得漫长,但也很快就到了黄昏。新郎新娘拜天地,送入洞房,宾客饮宴,好生热闹。 俞晗芝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被隔绝的外人,或许是因为经历过前世,她做了太多错事,是以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感觉。这样的热闹,仿佛与她格格不入。 她甚至有一瞬间,有些害怕。 这会不会只是一场梦?梦醒来才发现,这一世经历的一切不过是她的幻想?人死了便是死了,哪有那么多的机会重来? 带着这样的疑惑和迷茫,俞晗芝落寞地回了南院。邵舒还要应付宾客,定不会早回,她洗漱之后练了一会字,始终无法平心静气,索性上床休息了。 迷迷糊糊之间,俞晗芝觉得身边有人躺下了,是熟悉的竹木香味,潜意识知道是邵舒回来了,但她没醒。她被邵舒拥入怀中,耳边隐约听他讲了什么,又继续睡了过去。 “怎么连睡觉也皱眉头?”邵舒轻轻拂过她的眉眼。 他看着她,想起她看到邵蒙和马小姐进门时的眼神,那种落寞和遗憾,遗憾中又带着希冀……他的心就像是被揪起来一般。 她始终还是遗憾,是在遗憾什么?遗憾与她成亲的人,不是大哥吗? 还是遗憾,他们的亲事是一场骗婚,是上天捉弄的? 其实邵舒很少想这些,因为这会带给他恼人的情绪,如果不是俞晗芝今天的异样,他或许真的会觉得,他们是一对很恩爱很恩爱的夫妻。 可,俞晗芝的眼神骗不了他。 但他问心无愧,俯仰豁然,他希望能让她相信自己,纵使前半生有遗憾,他会让她觉得,后半生无悔。 无悔,嫁给他。 — 当晚,邵舒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他和俞晗芝依旧成亲了,可婚后蔓延开的是无限的排斥和不断的争吵,是她满腔的怨恨和悲伤,她总在说,“是你骗了我,骗我嫁给了你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