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讲,语文老师问道:“哪篇文章。” 林跃卖了个关子,不讲文章,讲起了乡下的风土人情:“你们知道乡镇80年代建的老房子是什么样的吗?不是砖混结构,是由土坯和红砖砌成的,墙体很厚,有点冬暖夏凉的意思。不过容易受潮,造成墙体表面的皮层脱落,小孩子手又欠,爱去抠那些有裂缝或者破损的地方,尤其是土炕或者床与墙体接触的一面,为了改善这种情况,乡下人有门道的就拣大队里每个月都会发的报纸、杂志什么的糊在墙体与床炕的接触面,又能保护墙皮,又能整洁被褥。我们家墙体与床的接触面也有糊,不过用的是叔叔读大学时捎回来的过期报纸和杂志,我读小学后,认识的字多了,每天早晨赖床的时候就会看上面的字,因为有一块儿磨掉了,大约一半内容看不清,不过对那篇文章的标题很清晰,叫《棉花》,作者姓韩,过年的时候叔叔回家,我问他上面写得什么,他说他也记不清了,还说回来后帮我查查,结果他把这事儿给忘了。上周末我去了一趟市图书馆,找到了1980年发行的那份青年报的原件,终于看到了完整版《棉花》。” 无论是大孩子还是小孩子,或者成年人,都喜欢听故事,尤其是这种亲身经历型的故事,林跃从一篇文章为切入点,介绍了老家的风土人情和自己的生活足迹,一下子抓住了全班同学,也包括语文老师的眼球。 就连不爽他的人也静静等待下文。 “你们想知道这篇文章的内容吗?我背给你们听……” 林跃合上语文课本,用舒缓的语调背诵出那篇“对他而言意义重大”的散文。 “……” 随着文章结束,全班静默。 语文老师说道:“不错的文章,但是比较《杯中窥人》不够深刻和尖锐。” “当然。”林跃说道:“毕竟是1980年的文章,作者写东西也要看时代背景的,而该篇散文是‘祖国颂’的参赛作品。” 语文老师挑了挑眉头,感觉这个叫林跃的学生嘴里总能说出相比同龄人更加耐人寻味的话,搞得她每次叫他起来回答问题,都像在做一道阅读理解题。 “这篇文章的作者叫什么?” 林跃笑笑,没有说话。 又是这个表情,又是这个耐人寻味的眼神儿,语文老师感觉自己快被他逼疯了。 她为什么先叫陈寻再叫林跃,就是为了敲打一下这个老是让她头疼的家伙,但是现在看来又失败了,陈寻漂亮的话说了一堆,远没有他的童年故事更让人印象深刻,更能开阔视野。 “你坐下。” 别说,这李静带着三分幽怨三分无奈三分惆怅一分怒气的模样还挺可爱的。 林跃乖乖地坐了回去。 想跟他斗?让陈寻一颗大脑都没问题。 说起《棉花》这篇文章,他还真去图书馆查过,犹记得那是2012年的事,当年他17岁,作为挺韩派一员查阅了大量相关资料来论证自己的观点,现在想想其实蛮傻,蛮单纯的。 “果然是活在过去的人。”任高盈小声嘟哝一句。 林跃抽屉里放了一堆铁路技术方面的老书,现在又把1980年的老文搬出来,再加上他第一次亮相穿得那身土掉渣的人民子弟兵工作服,任高盈说这样的话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陈寻想得更多一点,因为他记得林跃说文章的作者姓韩。 或许是感受到来自倒数第二排充满敌意的目光,林跃往后扫了一眼,回头时小声嘟囔道:“对,我是你爹。” 方茴似乎听到什么,面着疑问向他看过来。 林跃冲她笑笑,没有解释。 …… 语文课结束后,李静回到办公室,坐下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喝水润喉,也不是吃男朋友给她买的进口巧克力,而是拿起电话拨了个外线号码。 “喂,唐娜娜吗?是我,李静,你现在忙不忙?不忙的话帮我查篇文章,就1980年青年报‘祖国颂’征文的获奖作品,里面有一篇叫做《棉花》的散文,我想知道它的作者是谁。” 对桌织毛衣的历史老师随口问道:“小李呀,你怎么对20年前的老文感兴趣了?” “嗨,还不是高一一班那个林跃,有时候我真不知道是让他回答问题,还是他给我出难题。” “嗯,嗯。”四十多岁的历史老师对李静的话深表赞同,有这种感觉的不只他们,据说为高一一班代课的高二年级英语老师曹润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