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下趴在桌上?,手臂搭在桌沿,手中的狼毫还未放下。 顾衔章绕开满地乱篇走到书桌前,他伸手轻轻拿走她手中的笔,宁久微顿时醒来,坐直身子, “王兄我没睡。” 顾衔章靠在书桌旁笑了声。 宁久微抬头,看?清他后抱怨地揉揉脖子,“怎么是你。” 顾衔章随手从桌上?捡起一篇,“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 他抬了抬眉,“公主殿下写了一夜道经?” “何止。” 宁久微倒在软椅上?,没精打采,“从老子抄写到庄子,从四书抄写到五经……” 王兄说要?她静心,静下心来再?和她谈。然后就让她写了一晚上?的字。 宁久微抬起酸疼的手臂,“你看?我的手。” 都打颤了。 顾衔章握住她的手,揉了揉她泛疼的手腕, “肃王殿下还挺狠心。” 宁久微点点头,声音也迷迷糊糊,“父王罚我的时候会心软,王兄不会,王兄只在该罚的都罚完了以?后才会对我心软。” 所以?对父王她可以?哭一哭,对王兄则是怎么哭都没用的。 顾衔章将她散落在脸颊的头发理至耳后,目光注视在她眉眼上?,听她说话。 “小时候,大概也是五岁的样子,我有一次闹脾气不吃饭,还把?饭碗菜肴全都摔了。” 宁久微随手把?玩他腰间?的玉佩,回忆着,“那时西?北一带正逢旱灾,百姓颗粒无收,据记载旱情严重,饿殍载途。” “那次王兄饿了我一整天,把?我关在书房,不准任何人给我吃的。刚开始我把?书房砸的乱七八糟,后来又饿又委屈,哭着喊父王。” “但是怎么哭都没用,没有人理我。一直到天变得黑漆漆,月亮都升的特别高?,我哭的嗓子都哑了,才终于等到王兄来。” 顾衔章抚着她的脸,指腹轻轻摩挲着,“这么可怜。” 宁久微低低嗯了声,“然后,王兄抱我出去,只给了我一碗白米饭吃。我一边哭一边吃完了。” “那时候从没觉得白米饭那么好吃呢。” 顾衔章勾了勾唇,“难怪公主这么怕王兄。” 宁久微轻笑了笑。 彼时的肃王殿下正是如玉少年?。 小公主坐在他怀中一边流泪一边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米饭,然后哭着打嗝。 殿下递过?水喂小公主喝下,青涩如竹的嗓音一边平静地告诉她:如今有许许多多的人,连这样一碗白米饭也吃不到,一口水也喝不到。阿宁今天摔掉的,是许许多多的人命。这不该是公主的品格。 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浪费和糟蹋,她所拥有的不是凭空拥有的,意识到公主不只是公主而已。 “本公主虽然有点挑食,但是从来不奢侈。对吧?” “嗯。” 她掩唇打呵欠,困地睁不开眼睛。 顾衔章俯身,亲了亲她的脸,低声道,“公主,肃王殿下不在,我们可以?偷偷逃跑。” 宁久微慢慢地眨了眨眼,小声问,“王兄去哪了?” “进宫了。” 宁久微弯起眉,双手圈住他的颈,“那快逃跑吧。” 顾衔章弯腰抱起她。 * 宁久微在顾衔章怀里时便睡着了。再?醒来时,便躺在床上?。 她半阖着眼看?了看?所处的地方,才发现这是公主府,在折枝院呢。 都许久没回来了。 宁久微动了动,头顶传来顾大人的声音,“公主睡醒了?” 她重新?闭上?眼睛,“顾大人,谁允许你和本公主同床共枕的。” “微臣是驸马。” 宁久微不作声。半晌,她说,“顾衔章,你还欠我一个?生辰礼物?。” “去年?生辰是本公主最不快乐的日子。” 正是那天,暴雨打碎茉莉花的夜晚,她和顾衔章都对彼此说了最过?分的话。 顾衔章抱紧她,沉沉的气息落在她耳边。他启唇,开口之前又听她道,“不要?说对不起。你不可以?对我说。” “顾衔章,你是最不可以?道歉的人。特别是对纳兰明?宜。你说会让我难过?。”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