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很清楚,她把月摇藏在了谷草堆里,之后一路跑到江河边上,先把石头和稻草扎成的‘月摇’推入河中,再当着那些人的面一头扎了进去。 河水湍急,她再醒来,已是一日之后,返回那件破屋子时,里面已没了人。 她沿着东边一直追到了京城,随着时间一日一日地过去,也曾想过很多种意外,可只要一日没见到她的尸骨,她就坚信她还活着。 “是死了?”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开的口,四肢早已冰凉。 沈二爷垂目不做声,良久才道:“人我已经安葬,沈家长房......也就只剩下你了。 她还是怀了希望,“二叔见过她脸了?” 二爷沉默,水里捞出来,哪里还有人样。 “人死不能复生,阿锦,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二爷看了一眼她苍白的脸,不忍再说下去,缓声问:“你过得好吗?” 沈明酥迟钝地埋下头,她这一身狼狈,也不需要回答。 — 阴雨天黑得很快,见屋里已点上了灯,国公夫人揉了揉太阳穴,问身边的丫鬟,“人还没回来?” 丫鬟摇头。 心火一瞬窜起来,“还不派人去找?” 丫鬟转身,还没来得及出去通传,便见婉月匆匆走了进来,行礼禀报:“夫人,沈娘子已经回来了。” 今日沈明酥那一走,态度决绝,原本以为封家要是不派人去寻,怕是不会再回来了,傍晚见到她人时,连胜和婉月都有些意外。 不知在外淋了多久的雨,身上的衣裙沾满了泥浆。 进门前她自己褪去了鞋袜,沉默寡言的模样,倒让两人生出了几分同情,婉月赶紧去知会国公夫人,连胜留在院子里替她备水。 换洗的衣裳放在了浴室内,连胜退出来守在外面,“娘子有什么需要,唤一声奴婢。” “好。” 连胜不是个爱多嘴的,尤其是对沈明酥,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站了一会儿,突然道:“荣绣郡主今日只待了半刻就走了。” 一直没听她出声,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 更衣完后出来,沈明酥歇去了床上,早早让连胜吹了灯。 刚合上房门,连胜回头便见到了封重彦,愣了愣,蹲完礼正欲推门进去通报,被封重彦止住,“回来了?” 连胜点头,“刚歇下。” “不必叫了,让她好好歇息。” 雨夜安静,屋外的声音清清楚楚,沈明酥睁眼盯着幔帐顶上的夜色,积压在心底的疼痛放肆地释放出来,如同滴在绵绸上的水渍,一瞬扩散开,眼泪夺眶而出。 父亲说,十锦,意为杂取各类拔萃,无论到哪里,都能随遇而安。 可她却失去了所有。 父母,妹妹,还有他,封重彦。 — 从沈明酥院子一出来,封重彦便见到府上的幕僚严先生立在堂内正等着他。 “先生还不睡。” “人老了,瞌睡少。”严先生陪他往静院走,走了一段才道:“周公子已经招了,说辞倒是和郡主一样,是为打听陛下的腿伤,且已知道了一年前陛下早已无法行走。” 转头看了一眼封重彦,意味深长地提醒道:“一年前,陛下曾派人去过幽州求药。” 封重彦没说话。 “沈家这门亲,省主当真要结?”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