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刀光剑影,后院一片安静,沈明酥从袖筒内掏出了火折子,对准了厨房外的一堆干柴。 涂了易燃药粉的火折子,在夜空中翻了无数道滚,落地的瞬间,一道火光瞬间窜起。 沈明酥并没有停下,继续往前跑。 每跑一处,便扔下一个火折子,火光不断地燃在她身后,救火声响彻黑夜,最后她停在梁家的后墙上回过了头,那双眼睛透过火海,看着追上来的封重彦。 两人隔着火海和夜风,四目相望。 ...... “封哥哥,我有一个秘密。” “什么?” “等我去了昌都再告诉你。” 那时的她想说,她到了昌都后,不会给他添麻烦,她会很多东西,她能养活自己,她也能保护自己。 风轻拂起她的长发,火光撩动着她的眼睛,既然她这一辈子注定了无法安宁,那便是上天不想让她平凡而终。 她遵从天命。 — 回到炼丹房,意料之中的灯火通明,沈明酥推开门,四个药童齐齐停了手里的动作,扭头朝她往来。 沈明酥一愣,理了理耳边的发丝,帽子没了,她扯了一块袍摆绑在了头上,确实有点难看。 但他们一直这般盯着,是不是不太礼貌,沈明酥尴尬地笑了笑,“师兄们还没睡呢?” 没人回答她,目光也没撤回去。 有那么丑吗。 沈明酥干干地笑了两声,自问自答:“对,国师大人还没回来,鸟儿也没叫。” 知道没人理她,她坐回自己的位置,刚坐下去,一人突然开口道:“过卯时了。” 沈明酥一愣,“啊?”什么意思。 几人却转过头,不再吭声。 沈明酥正疑惑,耳边那道虽迟但到的鸟鸣突然传来,屋内的人个个动作极快,收拾好匆匆离去。 沈明酥没急着离开,坐了一阵,等着外面的人进来。 人一进门,沈明酥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回过看去,凌墨尘立在门槛处,双手捂住腹部,指缝已被血浸透,朝她一笑,“不过来扶一把?” “国师坚持了这么久,不差这几步路。”沈明酥起身去替他准备止血药。 “心真狠。”凌墨尘受的伤不轻,胳膊上的几道伤口不成事,严重的是腹部那刀。 今夜是他失算,没想到梁家的梁老夫人,是个深藏不露的硬茬,以自己的儿子为诱饵,像来个赶尽杀绝。 五十多个人,个个都是身手不凡的亡命之徒,若非沈明酥的一路开花,梁家忙着去后院救火,他和封重彦今晚不会这么轻松,只会更惨。 伤口太深,身上带的止血药不够,凌墨尘一路捂住伤口尽量减少了流血量,但似乎无济于补,身上还是沾满了血。 沈明酥没扶他,他便也自己走去了胡床上躺下,看向正举灯找着药草的沈明酥,“今夜这伤值得了,有幸见到沈娘子的身手。” 沈明酥没理他,忙着寻药。 “就是不知道沈娘子的医术如何,待会儿帮我缝好看点。”语气轻松,若非那一身血,还真听不出受伤的人是他。 巧了,缝合正好是沈明酥的短板。 因她最初怕血不肯学,不管沈壑岩如何威逼利诱,手上就是不愿意沾别人的血。 不过这毛病后来被封重彦治好了一些。 但也仅仅是小伤,像凌墨尘这么长的伤口,她是头一回上手,剪开他腹部的衣料,看到里面一片血肉模糊,一时忘记了接下来该做什么。 等了半天,不见她有动静,还以为她有什么高招,睁开眼睛却见她盯着自己伤口出神。 凌墨尘眼前一黑,合着沈壑岩尽教了她偏方,“打盆水。” 沈明酥这才反应过来,打水替他清洗干净,后面的步骤倒没让他再提醒了,止血、消毒、上麻药缝合伤口。 殿内只剩下了她这块还燃着两盏灯,她跪坐在他身旁埋着头,灯火的光芒照在她下敛的眼睫,两边脸庞上投下了细细密密的阴影。 夜色静谧,他还是头一回见她神情如此专注紧张。 不知道她到底缝成了什么样。 “别动。”沈明酥胳膊压住他的胸膛,“很快就好。” ...... “阿观忍着点,很快就好。” 腹部的疼痛被麻药暂时掩盖,凌墨尘看向她,适才散开的发丝被重新捆了起来,捆得不太结实,几缕落在了她耳边,面色恬静,彷佛今夜在梁家的放火的人不是她。 可那满头青丝铺在月色下的画面,已经钻入了脑海。 她就是沈明酥。 江十锦。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