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赵同甫也来过了, 他怎么说的?” 戚氏将包袱丢在案上, 也不去安顿。她是个泼辣人, 自从兵乱后就再也不对赵尚书用敬称了。 守了二十年的祖业被夺,她甚至都没从获罪流放的惊惧里缓过神来, 跺着脚挨着个将赵家几个咒骂了遍。 后来见赵冉冉沉默郁郁, 戚氏踢了脚丈夫叫他继续去收拾安顿, 而后在绣墩上同她并坐, 口风一转低声问: “其实进府时咱正好迎面碰见王爷, 哎, 我偷觑了眼他的面相啊, 倒也不像传闻那么不堪,听说他还未娶妻呢, 小冉啊, 你实话与我说了, 王爷他待你……” 后头的话戚氏越发说的沉重,因是知道人在屋檐下的道理,她打心眼里心疼赵冉冉,实在不愿听到不好的话。 “娘莫忧心,我如今还替他看文书呢,真的没有旁的关系。” 因着段征这两回的行径,府中人私下议论纷纷。无论赵冉冉怎么解释,戚氏怎么也不信她只是个普通丫鬟的身份。 无奈之下,赵冉冉苦笑:“娘你初来,未曾听闻他就要迎娶安和郡主了吗,陛下都已然颁旨了。” “哎呦!那起子那些烂舌根子的人,不行不行,那这王府里也不好久留的,老头子你收拾好没有,快些过来!” 在蘩楼相邻的这所北苑里,三人闲话不断,说话间霍嬷嬷还带着几个人搬了手炉箱笼一类的过来,见了戚氏夫妇也是寒暄客气。 午膳时,集福堂端了十二碟上来,送菜来的正是秋纹同春杏。对于她两个墙头草般的讨好恭维,赵冉冉心下不喜,面上始终只是不咸不淡的和气。秋纹认定了主上对戚氏夫妇是爱屋及乌,摆盘布菜时遂一个劲地说好话。 戚氏狐疑地对着满桌的色泽鲜亮的菜点,不仅不为所动,面上还隐隐显露出不愉焦灼来。 “姑娘脸上好了许多呀,这模样标致的,怪道咱王爷……”春杏忽然没头没脑地冒了一句出来,秋纹忙手肘击她示意她闭嘴。 一句话引得戚氏夫妇都望过来,为她后半句没说完的话,赵冉冉却是蹙眉不语。 场面一时尴尬静默,秋纹是个伶俐的,先前她两个那般落井下石地欺负人,哪里想到这位顶着半张鬼面,竟也能翻身改命。 照眼下这桌菜的品相,将来便是府里来了王妃,这一位,就算不大可能作侧妃,至少抬个夫人,也是她们惹不起攀不上的正经主子了。 她暗自看了眼赵冉冉的神色,盖好食盒放了,银牙暗咬,上前一步突然就朝她脚边跪去。 “奴婢从前有眼无珠,春杏她嘴巴素来就臭,姑娘若是听了生气,不若连从前的仇一起报了吧。” 说罢,她竟然重重朝地上叩起头来,而春杏一脸茫然地杵在一旁,还喃喃说了句:“我哪里就嘴臭了?”这么说着,她也莫名觉出心慌,有些不情愿地跟着一并跪了。 随行几个丫鬟见状,皆是束手躬立着。赵冉冉被她吓了一跳,连忙俯身去挡她头,秋纹抬起头时,额角都红了一片。 她是个和煦骨子里也有些孤傲的人,平日里虽看不起这些人捧高踩低作派,此刻见秋纹眼睛红红的,不由得心下竟也被染得酸涩起来。 “你先起身来。”赵冉冉伸手去拉她,蹙眉温和安抚,“不过是些口角,何来仇怨。” 谁知她这样淡然,秋纹却想的多,不但不肯起,推开她手朝后退了两步,脸色紧绷着煞白:“请姑娘责罚!”一下又重重磕了两个头。 赵冉冉明白过来,两步蹲身下去,这一回她用力板着秋纹双肩,一双眼深深看进她眼底,思量了番后,她长叹口气。 接过薛大伯递来的伤药,她就这么蹲在地上,仔细拨开粘在秋纹额角的碎发,指尖沾了些药膏小心匀开在那红肿处。 没有过多的话,秋纹跪在地上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一面涂药,她展眉诚恳道:“宅院里多有污糟事,你可是怕将来我叫人害你?” 她语意温和眸光悲悯,秋纹听了先是点头,又连忙摇头,眼泪一下落了出来,素来伶俐的口舌此刻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旋紧药盒,赵冉冉拉着人起来,抽过块干净丝帕轻轻擦了擦她面颊,玩笑道:“脑袋最是金贵,妹妹又生得这样貌美,这要是给碰傻了,将来你得觅佳婿,说自家爱妻脑袋不好使,岂不是要算在我头上。” 她鲜少同人绕舌说笑,几句话却将后头两个侍女都引得偷笑起来,秋纹动容,她爹娘死的早,十七八的年纪,单靠自个儿手腕爬到大丫头的位置,侍奉过多位主子,却从未见过赵冉冉这样的,动容间亦真心生了愧疚,收泪又说了两句遂领着人告辞去了。 待人皆走尽了,眼看着戚氏又要刨根问底起来,薛兴伍‘啧’了声忙去截她:“大小姐方才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