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改的。 孔姿清抿了抿唇,没有否认。 他并不认为自己的才学输给对方,可祖父那话,总叫他有种不劳而获的空虚感。 孔大人到底上了年纪,此时已然疲乏,孔姿清见状,忙取了羊毛软枕垫在他腰后,又拿了狐皮毯子盖在他腿上。 孔大人安心享受孙儿的服侍,满是老年斑的大手轻轻拍拍他稚嫩的肩膀,“这正是公平。” 孔姿清动作一顿,便听祖父的声音继续在上方响起,缓慢地,不容置疑地,“他一人之力,要抗衡的却是外头几代人的经营,来日输了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么?你的曾祖也非生而为官。” 豪门也好,世家也罢,哪一个不是一代一代堆垒起来的? 那少年人对上他们,必然势弱,但对上那些真正的饥寒交迫的人家,不也有个秀才爹的优势?这算不算不公? 倘或对方来日高中,得以登皇榜、入朝堂,自此官袍加身、平步青云,子孙后代自然也如今日孔姿清。 待到那时,难不成他要撇开一切,反而叫儿孙们自己从泥坑里摸爬滚打不成? 简直荒谬! 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而公平也不公平的秦放鹤等人回到镇上秦海家中时已是凌晨,天都要亮了。 众人疲惫至极,也顾不上说话,胡乱洗漱后便草草睡下,黑甜一觉,近晌午方醒。 秦放鹤是被一阵浓郁的鸡汤香味熏醒的,这香气太霸道,顿时催得他口中津液四溢,腹内咕咕作响。 秦山也醒了,一边流口水一边揉着眼睛嘟囔,“哪里来的好肥鸡?” 秦放鹤笑着推他,“在梦里你可吃不着,快起来吧,时候不早了。” 两人出来时日头正好,淑云嫂子在灶边忙活,秦海带着两个孩子玩耍。 “杀了好大一只肥公鸡,好清亮一层黄金油,简直香煞人啦!用了西边儿来的晒干的野菌子,黑是黑白是白,如今都煮成巴掌那么大厚墩墩的,咬起来咯吱咯吱,比吃肉也不差什么,洗手了吗?等会儿预备来吃啊。”淑云嫂子提着大勺从灶台边探头笑道。 秦山馋得不得了,拉着秦放鹤一起过去看了眼,果见油汪汪香喷喷一锅好鸡肉,跟肥厚鲜美的菌子一起咕嘟冒泡,底下的汤汁都有些粘稠了。 许多鸡块炖得脱骨去皮,软糯香甜,估计等会儿连鸡骨头都能嚼吧嚼吧吞下肚去。 听见这边的动静,平姐儿立刻两眼放光,巴巴儿带着弟弟跑过来,抱着秦放鹤的大腿仰头道:“十一叔,十一叔,爹爹说昨晚上你露大脸了,给我们讲讲吧!” “可不是怎的,你们大哥笨嘴拙舌的,竟是个一问三不知!听说整个县城的官儿都见了,乖乖,好威风!你快同我们说说吧。”淑云嫂子舀了点汤尝咸淡,又往里边撒了一点盐巴。 被妻子当众嫌弃,秦海略觉有些失了颜面,忍不住小声维护一家之主的威严:“县太爷的屋子是能随便闯的么?除了鹤哥儿他们六个,谁也不许进去,你问谁也白搭……” 秦放鹤就笑着点头,“正是大哥说的这样,嫂子可冤枉他了。” 秦海就挺直了腰杆儿,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意思。 众人笑了一回,果然一边忙活一边听秦放鹤娓娓道来,时不时随着他的讲述又惊又叹。 在寻常百姓眼中,县太爷就是天,而如今这天竟如此和颜悦色的同他说话…… 淑云嫂子听得咋舌,“乖乖,光想想就吓人,难为鹤哥儿你竟撑得住。” 秦放鹤笑道:“官老爷先是人才是官,我又不曾作奸犯科,何惧之有?” 淑云嫂子顺着想了一回,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