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居然只是粉饰太平。 “打电话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出车祸了?” 孔如琢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迟疑了一下才回答说:“怕你为我伤心。” 他的手停在那里,挑起唇角笑了一下:“你就没有想过,我早晚会知道?” “当时没想那么多。”孔如琢故作轻松,“再说,等你知道的时候,我说不定已经死了。你就算伤心,我也不知道了。” 他像是被她气笑了:“你倒是很潇洒。” 孔如琢说:“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可他垂着眼睛:“我以为你会死,赶来的路上,救援队的人和我说,运气不好的话,车子会爆炸的很快,所以我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落地时,只能接到你的一捧灰。” 烧死的人很痛苦。 要眼睁睁看着火焰吞噬自己,在清醒中,陷入绝望。 他想了很多,她爱漂亮,怕疼,那样的死法,实在不适合她。 如果她死了……如果她死了…… 他不敢想象,也不能去想。 如果不是恰好看到了直播,是不是,他连最后一句话都无法让她听到? 他会在毫无察觉的时候,任由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躺在变形的车里,伴着满天的星同燃烧的火。 那么,他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蒲又崇揽住她的腰身将她带入怀中。 不敢太过用力,生怕弄疼了她,只能那样小心翼翼地哀求她。 “求你,哪怕你不爱我,潋潋,求你不要对我那么残忍。” 一颗很烫的液体,重重地砸在她的手背上。 指尖轻轻一颤,孔如琢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蒲又崇……”她迟疑着,轻声问,“你哭了吗?” 她不知道,原来他也是会哭的。 火光熄灭在旷野,最深最深的黑夜,蔓延至一望无际的远方。 风里漂浮着黑色的碎屑,如同漆黑的蝴蝶,证明着曾经发生在这里的一切。 孔如琢在心里想了很多,多到连自己都觉得诧异,原来那些事情,她都记得。 她组织了很久的语言,才慢慢地开口:“我爸爸和我妈妈是自由恋爱。我爸爸不是东城本地人,在故乡也算是有钱,可来了东城,就什么都不是了。可我妈妈家里很有钱,那时候都喊我外公慕半城,说是半个东城,都是慕家的产业。妈妈喜欢上爸爸的时候,外公很生气,说爸爸非良人,可我妈妈不信。 “她嫁给了爸爸之后,两个人也过了一段很恩爱的日子。可是后来,外公去世了……爸爸就总是不回家了。” 那时她年纪还小,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母亲并不爱哭,每天带着她和哥哥,脸上还是开开心心的。 可偶尔清晨,她会看到妈妈起的特别早,眼眶红红的—— 后来才知道,那是夜不能寐留下的痕迹。 哭红了的眼睛,和挽回不了的婚姻。 都是冰冷而痛苦的东西。 “爸爸很疼我……哥哥被他寄以厚望,所以严加管教,可对我,他却从来和颜悦色,哪怕工作再忙,也记得替我带礼物回家。哥哥出事的时候,我以为天要塌了……从医院回来的时候,他忽然喊住我和我说…… “‘潋潋,你哥哥出了事,可能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孔家这么大的家业,不能给一个残废。’” 她记性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却将这一幕记得很深,学孔慎说话时的语调也惟妙惟肖。 那样冷漠、那样置身事外。 似乎评判的,并非他一手教养的长子,而是一只经营不善亏损了的股票。 然后,她多了一个弟弟—— 一个和她同一年出生,被孔慎藏了很久的弟弟。 那是她第一次和孔慎爆发了那样大的争执,她又哭又闹,恶心到了极点,呕吐到被送进医院。 可孔慎却不像以前那样,温柔地安抚她。 他只是说:“等你长大就知道了。这世上哪有什么天长地久,多得是怨偶。爸爸也是人,难道就不能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吗?” “他说得不错,人性便是贪欢逐新。可他不知道,我以前一直都想要像他那样,和自己喜欢的人白头偕老、生儿育女。” 梦被打碎,连憧憬和期盼都成了笑话。 她随便地嫁了人,不肯将自己的心交付出去。 不是傲慢,只是不愿再受伤害。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