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下来,大胜凯旋的威严并没被夹道围观的人群淹没。 三千骑兵列阵在前,将士和战马都披着玄色的铁甲,甲衣片一层叠一层紧密缀连,如一条矫健苍龙,龙鳞映着春日的阳光熠熠生辉。骑兵之后是两千步兵,亦身披甲衣,手持长戈,列队行进,庄严整齐地像刀切出来的豆腐块儿,四四方方,棱角分明。 队首一人骑在青骓马上,未披铁甲,而是轻装简行,便是晋王了。 贺长霆玄衣金带,紫玉冠束发,明明极为清隽的面相,因着那双不露分毫情绪的凤目,变得矜贵凛栗。 远远瞧着有些凉薄寡情。 只是他单薄的春衫簇拥在龙鳞铁甲的辉光中,竟毫不逊色。 原来有些人的光芒,从不会被逊色的衣着所遮蔽。 段简璧站在夹道的人群中,仰头望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晋王。 她头一回如此认真地看着这位晋王殿下,她从来务实,不可能得到的东西不会动念肖想,不肖想的东西不会去关注。 现下,他们已经成婚,他是她的郎婿,她可以这样明目张胆地看他。 段简璧的脸微微有些红了,追随着青骓马上高大挺拔的身影,心中如有一只小鹿漫无目的地乱撞。 骑在马上的男人却没向道旁的人群投来一丝一毫的目光,更不曾留意那淹没在人群中,渺小得微不足道的仰望。 承天门下马,贺长霆解去随身长刀,登楼去向圣上复命。 夹道的臣子们这才小声议论起来。 “晋王殿下拿下东都,招降一万余众,又是一记大功!” “可不是,东都乃前朝粮仓,久攻不克,一直是陛下头疼事,现下被晋王五千玄甲精骑轻轻松松收入囊中,便说功比天高也不为过。” “新婚又立大功,晋王如今真是双喜临门呐。” “那新婚算什么喜事,晋王想娶的可不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庸脂俗粉。” “倒也是,那姑娘虽出自段家,终究不是嫡支,且听说是长在乡野的,没什么教养,更莫提才干,这样的出身,确实委屈晋王了。” “依我看,这场婚事恐怕只是权宜之计,不会长久。” 议论声虽不高,但嗡嗡地,苍蝇一般环绕在段简璧身旁,她有些虽没听清楚,但听了个大概。 她仰头朝城楼上看去,贺长霆正将调兵遣将的鱼符奉上,他微微低首向圣上行礼,宽肩窄腰,脊背挺得笔直,概因离得远,他周身的冷漠不如之前逼人,只剩了硬朗刚正的男儿气,虽依旧透着些倨傲高贵,却并不叫人望而生畏,不敢亲近。 兴许那些朝臣说错了呢。段简璧这样想着,听符嬷嬷说,晋王能宽以待下,待她应该也不会太差。 圣上收下兵符之后自是一番嘉奖,而后犒赏三军,摆宴庆功,直到夜半才散。 贺长霆打马出宫,行至皇城门口,看见一辆牛车停在不远处,牛车外头挂着一盏灯,赫然是晋王府的标志。 他没料到皇城外会有等候的自家车舆,少不得愣了下,对赵七说:“去看看怎么回事。” 赵七去了片刻,很快来回话:“王妃娘娘在等您一起回府。” 贺长霆又是一愣。 这场婚事来得仓促,父皇出于信义威望没有推诿拖延,但征伐东都筹谋已久,恰也在这几日寻得良机,耽误不得,他自是以大业为重,无暇过问婚典诸事,哪里记得昨日便是大婚,更没想到不过跑了趟东都,回京之后已是成过亲的人了。 贺长霆又朝牛车看了眼,见一个绿裳女子下了牛车朝他走来。 他记起,这位王妃是段家十四娘,至于名讳,没甚印象了,大概礼官没有与他说过。 “王爷,夜里寒,坐车回吧。”段简璧站在高头大马前面,微微躬身行过拜礼后,仰头看向贺长霆,柔声说道。 早春的天气乍暖还寒,尤其夜里寒气重,段简M.XiAPe.CoM